第二百五十四章
…翁贵妃猛地睁开眼，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婴儿凄厉的哭声，一声声，如泣如诉。
“娘娘，您可是魇着了？”贴身宫女舅儿的声音带着关切，将她从混沌中拉回现实。
翁贵妃的脸色有些发白，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身上的锦被，环顾四周。熟悉的摆设，淡淡的沉水香，都在提醒她，这里是回宫的马车。
“舅儿……”翁贵妃的声音微微发颤，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又夹杂着挥之不去的恐惧，“你……可有听到什么异响？”
舅儿侧耳细听了片刻，疑惑地摇了摇头：“回娘娘，奴婢什么也没听到。除了外头的喧闹声，并无其他。”
喧闹……
翁贵妃的心稍稍安定了些，可那如影随形的婴儿啼哭，却又在脑海中盘旋。她紧紧咬住下唇，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莫非是连日来的心神不宁，导致自己出现了幻听？
对，定是如此！
她试图说服自己，可那哭声……实在太过真实，挥之不去。
“停车！”翁贵妃猛地拔高了声音，厉声喝道。声音之大，甚至盖过了外面的喧嚣。
车夫被吓了一跳，连忙勒紧缰绳，马车猛地一顿，险些将人颠下。
“娘娘有何吩咐？”护卫首领的声音从车外传来，恭敬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生怕惹恼了这位喜怒无常的主子。
翁贵妃没有回答，而是猛地掀开车帘，锐利的目光如刀子般扫向四周。
此时，马车正行至京城最热闹的朱雀大街，人声鼎沸，车水马龙。小贩的叫卖声、孩童的嬉闹声、车轮的轱辘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喧嚣而嘈杂，一片繁华景象。
可翁贵妃却觉得，在这片嘈杂声中，隐隐约约，似乎夹杂着一丝异样。
仿佛有微弱的呜咽，被淹没在了这片喧嚣之中。
“骨悟大师何在？”翁贵妃的声音冷得像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她甚至没有去看护卫首领一眼，而是直接点名要见那位随行的高僧。
“贫僧在此。”骨悟大师催马上前，在马车旁停下，双手合十，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似乎这世间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
“大师，你可曾听到……婴儿的哭声？”翁贵妃死死盯着虚度的眼睛，仿佛要从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看出些什么。
她屏住呼吸，等待着虚度的回答，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骨悟大师微微垂眸，似在感应着什么，片刻后，他缓缓摇头：“回娘娘，并无。”
翁贵妃的心，猛地一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彻底碎裂了。
她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一阵刺痛，却远不及她心中的绝望。
难道……真的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不，这不可能！
那哭声如此清晰，如此凄厉，怎么可能是幻觉！
翁贵妃的脸色变幻不定，心中惊疑不定，脑海中一片混乱。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也打断了翁贵妃的思绪。
“让一让，让一让！”
“这是……怎么回事？”
“好像是……出事了！”
百姓们的惊呼声此起彼伏，一声高过一声，如同一道道惊雷，在翁贵妃的心头炸响。
她猛地转过头，只见人群如潮水般向两边分开，一队人马，抬着一副担架，缓缓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担架上，盖着白布，可那形状……
翁贵妃的瞳孔骤然收缩，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不……不可能……”她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般。
“娘娘，您怎么了？”五皇子姗姗来迟，他原本在另一辆马车上与新宠雅棠耳鬓厮磨，听到这边的动静，才一脸不耐烦地赶了过来。
可翁贵妃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副担架，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大师……那是什么？”翁贵妃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指着那副担架，却不敢再看。
骨悟大师没有回答，只是缓缓上前几步，走到担架前，伸手，缓缓揭开了白布。
白布下，赫然是一个婴儿的尸体！
那孩子面色青紫，双目紧闭，胸口处，赫然有一个触目惊心的伤口，像是被什么利器所伤，已经凝固的血迹，染红了身下的白布。
“啊——”翁贵妃再也控制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整个人瘫软在地。
“是他……一定是他来索命了……”她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娘娘，您冷静点！”五皇子见状，连忙上前想要搀扶，却被翁贵妃一把推开。
“滚开！都滚开！”翁贵妃指着那婴儿的尸体，歇斯底里地喊道：“本宫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骨悟大师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庄重，“这孩子……与您有何干系？”
“我……”翁贵妃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想否认，可那孩子胸口的伤口，却像是一把利剑，狠狠刺痛了她的心。
“大胆妖孽，竟敢在此作祟！”骨悟大师突然厉喝一声，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串佛珠，猛地向那婴儿的尸体掷去。
佛珠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准确地落在婴儿的尸体上。
“滋啦——”
一阵轻烟冒起，仿佛有什么东西，被佛珠击中，发出痛苦的嘶鸣。
“啊——”
翁贵妃再次发出一声惨叫，双手抱头，痛苦地蜷缩在地上。
“我死得好冤……”
突然，一个稚嫩而凄厉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
这声音，空灵而飘渺，不似活人，倒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
五皇子吓得一个激灵，他猛地环顾四周，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谁？是谁在说话？”他惊恐地喊道，声音都变了调。
“是那个穿金戴银的女人……”那声音断断续续，却清晰无比，将一段血淋淋的真相，缓缓揭开。“她为了争宠，为了生下龙子……将我……还有许多无辜的孩子……关起来……用我们的血……炼制丹药……”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嗡嗡的议论声如潮水般涌来。
“天呐，这说的……难道是……”
“除了翁贵妃，还能有谁？”
“不会吧，贵妃娘娘平日里看着挺和善的，怎么会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嘘，小声点，你想找死吗？不过……人不可貌相，这事……怕是真的……”
“是她……就是她……”那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无尽的怨恨，如同一把把利剑，狠狠刺向翁贵妃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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