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他待人处事，看似冷若冰霜，实则自有其温度。他温暖时，如春风拂面；冷漠时，又令人难以捉摸。
正如此刻，他明明就站在自己身边，苏临却总感觉两人之间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墙。
这高岭之花，果然名不虚传。
陆清寒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陆霄的背影，直到那队人马消失在街角，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探究：“你……真的和陆霄一起洗过澡？”
苏临一愣，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先玦这脑回路，未免也太清奇了！
她尴尬地笑了笑，双手撑着护栏，故作轻松地回答：“都是男人，一起洗个澡，有什么稀奇的？”
“那……苏兮也在？”陆清寒继续追问。
苏临彻底傻眼了。
苏兮？这是哪跟哪啊？
她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这回事。
“先玦您就别取笑我了，苏兮可是个姑娘家，怎么可能……”她干笑着，试图蒙混过关。
陆清寒怎么突然对苏兮这么感兴趣？他们二人，应该从未见过面吧？
苏临心中满是疑惑，但眼下显然不是追问的好时机。她灵机一动，连忙转移话题：“先玦，您说……这翁昊与牧羽族交战，胜算几何？”
陆清寒眼中闪过一丝深沉，缓缓道：“此战胜负难料。牧羽族如今已是强弩之末，但困兽之斗，往往最为凶险。翁昊此战，即便能胜，恐怕也是惨胜。”
苏临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她心中有一种预感，翁昊此去，只怕是再难回京了。就算他侥幸捡回一条命，等待他的，也未必是什么好结局。
......
紫宸殿上，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明昭帝看着被陆霄押上殿来的翁贵妃，脸色铁青。
他明明已经三令五申，让太子和太傅暂时不要动翁贵妃，这陆霄，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公然违抗他的旨意！
“陛下，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陆霄这厮，目无君上，当街将臣妾捆绑，这分明是不把您放在眼里！”翁贵妃一见到明昭帝，便哭诉起来，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陆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昭帝的声音，冷得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似的。
陆霄不卑不亢，将长街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禀告给明昭帝。
随着陆霄的讲述，明昭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荣氏，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明昭帝的声音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疲惫。
“陛下，臣妾冤枉啊！臣妾是被奸人所害！”翁贵妃还在垂死挣扎。
“你亲口承认的罪行，难道还能有假？”明昭帝怒喝一声，“来人，将翁贵妃押入宗人府，听候发落！”
“陛下！”翁贵妃面如死灰，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
“陛下，午门外民怨沸腾，您可听见申冤鼓响了？”陆霄上前一步，声音铿锵有力。
咚！咚！咚！
三声沉闷的鼓声，仿佛敲在明昭帝的心坎上。
陆霄眼中寒光闪烁：“百姓们义愤填膺，恨不能将翁贵妃千刀万剐！陛下，民心不可违啊！纵使武安侯功勋卓著，但他与翁贵妃，终究是两个人！”
一声紧似一声的鼓声，如同催命的符咒，让翁贵妃心惊胆战。
明昭帝缓缓闭上眼睛，过了许久，才沉声道：“荣氏罪无可恕，理应处死。但，念在武安侯正在前方征战，朕不忍让他寒心。待他凯旋之日，朕会让他们兄妹见最后一面，再……送她上路！”
“陛下……”陆霄还想再劝。
明昭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朕心意已决，休要多言！”
翁贵妃瘫坐在地上，失魂落魄。
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会落得如此下场。
“陛下，念在多年夫妻情分上，念在臣妾兄长为国尽忠的份上，求您饶臣妾一命吧……”她哭得声嘶力竭。
“带下去！”明昭帝猛地转过身，不忍再看。
“陛下！陛下！”
翁贵妃的哭喊声渐渐远去，她望着明昭帝决绝的背影，心中一片冰凉。
她隐约觉得，这其中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究竟哪里不对劲，她却又说不上来。深宫内庭，光影迷离。
陆霄离去，大殿内重归寂静，只闻细微的呼吸声，在空旷中回荡。
周公公趋步上前，将殿门阖紧，每一个动作，都透着小心翼翼。
“陛下，”他俯身低语，声音几不可闻，“华家这步棋，奴才瞧着，算是走稳了。”
明昭帝缓缓抬眸，目光自摇曳的烛火上移开，落定在周公公身上，那视线，似要将人看穿。
良久，他才启唇，字句间透着股冷冽：“昌平，你说……如何能让那翁昊，永无踏入京城之日？”
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中挤出，裹挟着冰冷的寒意。
为了今日之局，他已谋划许久。
翁昊，手握兵权，势倾朝野，早已成为他心头大患。
更遑论那翁贵妃，竟妄想以腹中骨肉争夺圣宠，简直是自寻死路！
明昭帝阖上双眼，似要将满腹的算计与阴谋尽数压下。
他复又睁眼，眸中一片沉静。
当今朝局，便如暗潮汹涌的湖泊，稍有差池，便是粉身碎骨。
陆清寒与苏临过从甚密，慕家亦似有向苏临靠拢之意。
太子与陆霄争斗不休，魏丞相与大皇子则在一旁窥伺。
明昭帝只觉自己如坐针毡，稍有不慎，便会被各方势力吞噬殆尽。
他揉了揉紧锁的眉心，沉声道：“这次陆霄倒是先发制人……看来，他们也并非毫无警觉。”
周公公垂首，眼观鼻，鼻观心，轻声道：“陛下洞若观火。奴才已做了安排，此番……武安侯，怕是回不来了。”
他略作停顿，又补充道：“无论胜败如何。”
世人皆道明昭帝昏聩无能，沉溺声色，却不知，这不过是他蒙蔽世人的表象。
真正的明昭帝，城府极深，手段凌厉。
翁昊的野心，他早已洞悉。
利用翁贵妃，不过是缓兵之计。
至于留她性命……无非是为博一个“仁”名。
只是，原本明昭帝欲借陆清寒与苏临之手除掉翁贵妃，不料却被陆霄占了先机。
周公公暗自思忖，看来陛下对这两枚棋子，掌控力已不如从前。
还有太子……羽翼日渐丰满，越发难以驾驭。
明昭帝当年之所以能登上皇位，靠的便是隐忍与算计。
而今的太子，与当年的他如出一辙。
然而，太子更受百姓爱戴，这让明昭帝心生忌惮。
“昌平，”明昭帝忽而开口，打断了周公公的思绪，“你且说说，朕……待华家兄妹，是否太过绝情？”
周公公连忙跪地，叩首于冰冷的金砖之上：“陛下何出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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