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土办法生孩子

她们吵得最严重的一次，向阳被林逸凡说的话惹恼了，然后他一边继续打着麻将一边叫她滚，那一瞬间林逸凡的心凉透了，心想都已经半夜十二点了，他还让她滚，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呢，而且很快就要生了，他居然让她滚。一怒之下，林逸凡便赌气从他家里跑了出去，向阳马上就后悔了，赶紧也跟着跑出去追林逸凡，跟她道歉，她不理他，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着。

他跑到前面拦住了她的去路，只有很窄的一条林间小路，林逸凡无路可走了，无可奈何地坐在地上伤心地哭起来，“你怀着孩子，今晚是走不了的，刚下过雨，路上又滑，你就这样走了对孩子太不负责任了。”

“这不是你的孩子，如果是你的孩子你就不会这样做了，你让我走吧！你让我失望透了，现在就这样，以后这日子要怎么过。”林逸凡哀怨地说。

她心想：“你终于想起来我还怀着孩子了，怎么不继续打你的麻将呢？”林逸凡不再哭了，心却悲凉到了极点，夜太深，向阳看不清她的脸，更看不到她内心的悲凉，见她坐在地上不动，也不哭了，只能连哄带骗地把她拉回家，林逸凡自知怀着孩子跑不了，只能跟着他回去了。

女人思考问题没有逻辑，还好没有走成，  孩子的预产期就快要到了，林逸凡的妈妈忙着秋收，再加上路途遥远，她根本没办法照顾到远嫁的女儿，对于不可预知的风险，林逸凡心里充满了恐惧感。

连续几天都在下雨，去乡卫生院的公路被水冲断了，还没有人去修，车出进不了，小路又滑，林逸凡猜想大概是没办法去医院的了，心里始终很忐忑，向阳小心翼翼地对她说：“小凡，你别担心，阿爸会把村里唯一的女医生请到家里来守着你的，村子里的女人生孩子都是她接生，她经验很丰富的。”

林逸凡虽然心里很害怕，但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在彝乡除了向阳和他的家人，她一个人都不认识，没有朋友，也没有亲戚，只能听从他们的安排。

再过两天就是中秋节了，林逸凡以为孩子会在中秋节那天出生的，结果还不到中秋节，林逸凡就感觉到小腹痛。好巧不巧，那天向阳家早早地请了很多人到很远的梯田里收谷子。选在那天收谷子是因为她的预产期就快要到了，他们想赶在她生孩子之前把谷子全收回家。没想到她们还没到地里，林逸凡就开始喊肚子疼。

林逸凡的母亲不清楚林逸凡的情况，离得远又看不见，心里很是着急，那个时候农村还没有人有手机，向阳家有一部座机电话，放在堂屋里，老银匠干脆把电话搬到林逸凡房间里，那样她妈妈随时打电话她都能接到。

到了下午四五点，孩子还没有要生的迹象，林逸凡觉得肚子越来越痛，她妈妈隔着电话急得快要哭了。她抱怨林逸凡为什么不去医院，还说女人生孩子和阎王爷只隔了一层青纱帐什么的，让她一定要小心些。她越是着急，林逸凡就越紧张，衣服和发丝都被汗水湿透了。

当所有的谷子都收回家后，天已经快黑透了。杨玉英让林逸凡先吃点饭，她说不想吃，向阳看着她着急地说：“不吃东西等下没力气生孩子，小凡你还是吃一点吧。”

说完硬是盛了一碗给她，她便勉强吞了几口，却马上就吐了出来。向阳又给她倒了一杯水，刚喝完半杯，马上连水也吐了。看着林逸凡疼得有气无力的样子，又吃不下任何东西，却什么办法都没有，杨玉英也着急了，她开始胡思乱想，突然想起了水井旁边那个生孩子死去的哈尼族女人。

“汉族姑娘大老远地嫁过来，可不能有事啊！得赶紧想想办法啊，医生怎么还不来呢，向阳他爸，你打电话催催吧！我这心里急的不行啊。”杨玉英带着哭腔说。

林逸凡疼得说不出话，意识却是很清楚的，她想乡村女医生可能很忙，一直都没有消息，毕竟偌大的村子，只有她一个医生，老银匠打电话去催时，她听见女医生说一会儿就来。

杨玉英从楼上搬来一条长板凳，示意向阳坐在上面，让他抱着林逸凡蹲着，说是那样生孩子会快一些。

林逸凡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她困得不行，眼睛都睁不开了，只有阵痛袭来时，才使劲地挣扎着。挣扎时向阳几乎都抱不住她。她把双手从他的手臂里伸出去抓住板凳角，就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那时她已经顾不得害怕了，即使医生不去，她也想快点把孩子生下来，年少无知的她，什么都不懂，无助地把命运交到了她们手里，心想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被汗水浸湿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得软绵绵的，向阳也出了一身的汗，那时女医生终于来了，她的救星来了。

看到房间里痛苦不堪的林逸凡，医生对在场的每一个人大声地呵斥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会出人命的，让她这样生孩子是很危险的，容易大出血你们知不知道？快点把她抱到床上去。”

向阳这才心疼地把林逸凡抱到床上，随后医生让他出去外面等着。杨玉英对医生说：“我们以前生孩子都是这样生的，还不是好好的啊。”医生不再搭理她们，忙着检查林逸凡的情况。

已经快九点了，林逸凡听到很多人在堂屋里开始吃饭喝酒的声音，向灵芳忙着招呼客人，她自己也怀孕了，之前向阳对林逸凡说过彝乡的风俗，说是怀孕的女子不能进入产妇的房间。据说如果孕妇进了产妇的房间，产妇生下的孩子会等着孕妇怀着的那个孩子一起学会走路，向灵芳虽然不信，但是她也没有勇气违背那个风俗，就算心里很着急，也只能在外面等着。

林逸凡是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感觉随时都会睡过去，医生不停地在她耳边说着鼓励她的话，让她放松使劲，她却软绵绵地全身使不上劲。

“孩子生下来你就不会疼了，快使劲啊老婆，你一定能行的，你一定要好好的，孩子外公外婆还在电话那头等着呢，听医生的话好吗？”向阳也在外面不停地鼓励着她，他心里是真的开始焦急了，而且很乱，他跟杨玉英一样，想起了那个生孩子死去的哈尼族女人，那个可怜的孩子长大了，他妈妈却在送去医院的途中闭上眼睛永远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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