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忍。她忍了。
他伸手想碰她的头，又怕弄乱了发型，最终只是虚虚地停在半空，“我都等不及要跟你拜堂了。”
熟悉的亲昵语气让沈沫紧绷的心弦松了些。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点刚穿好婚纱的雀跃，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阿亮哥哥……”
“都是我不好。”阿亮没等她把话说完就打断了，脸上带着歉意，“昨天跟兄弟们喝多了，今早醒得晚了，没能去接你。”
沈沫脸上的笑容像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僵住了。
今天是她的婚礼，那么重要的事儿。
阿亮哥哥怎么能出这么大的岔子。
但是沈沫又不敢发火，只能沉默。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她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昨天明明说好的，清晨五点车队就会去她家楼下，敲锣打鼓地把她接过来，这是他们商量了无数遍的流程。
哪有让新娘自己开着车来婚礼现场的？
委屈像潮水一样涌上来，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声音带着哭腔，“那……那车队呢？”
“车队？”阿亮像是才想起这回事，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没出什么岔子吧？我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务必小心的。”
提到车队，沈沫的火气就往上涌。
那些破破烂烂的二手车，连漆都掉了好几块。
跟她昨天在车行选的豪华车队简直是天壤之别！
她咬着唇，声音发颤，“阿亮哥哥，是不是有人从中作梗？我们昨天订的婚车，全都被换了！”
“你看看我今天这副样子，简直是丢尽了脸面！”
阿亮的脸色猛地变了，先是错愕，随即皱紧眉头，“怎么可能？”
他顿了顿，眼神沉了下来，语气也冷了几分，“一定是有人搞鬼！我现在就去找他们算账！”
说着就要转身往外走。
“别去！”沈沫赶紧伸手拉住他的袖子。
婚纱的蕾丝蹭过他的西装，故作善良的开口。“有人搞鬼也没关系，坎坷走过，以后尽是坦途。”
沈沫被阿亮圈在怀里，那声“我的公主”像颗裹了蜜的糖，暂时压下了心底翻涌的委屈。
她咬了咬下唇，将那些关于车队、关于接亲的糟心事强压下去。
眼下最重要的是婚礼，不能有任何闪失。
阿亮转过身时，眼底的疼惜几乎要溢出来，仿佛她受的所有委屈都刻在他心上。
沈沫望着他这副模样，先前因流程错乱而起的那点疑虑，像被风吹散的烟，瞬间没了踪迹。
她吸了吸鼻子，把眼眶里的湿意逼回去，扯出个浅浅的笑。
“沫沫，”阿亮忽然开口，指尖轻轻拂过她的鬓角，“你爱的是我，对吗？若我没了顾家那些虚头衔，没了这些身外之物，你还会爱我吗？”
沈沫愣了愣，觉得这问题来得突兀，却还是温温柔柔地答，“我爱的是你这个人，与那些无关，有没有都一样。”
阿亮像是彻底松了口气，重重点头，“好，都听你的，快开始吧，别让大家等急了。”
他转身去招呼工作人员的背影，在沈沫眼里显得格外可靠。
她对着镜子理了理裙摆，试图让笑容更自然些。
或许真的是有人搞鬼，但只要阿亮站在她这边，就够了。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尖锐地划破了室内的静谧。
沈沫瞥了眼屏幕，备注的名字让她脸色骤然一沉。
顾修竹。
他还打电话干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易察觉的不耐，“你还想干什么？”
电话那头的顾修竹，声音里带着几分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忐忑，“我只是……有点想你，也有点紧张。”
他刚从医院出来，还没见过穿婚纱的她，想到几小时后就要拜堂，心尖像悬着块石头，莫名发慌。
他们的这场婚礼，太仓促了。
他没有参与感，觉得不踏实。
沈沫心里冷笑一声，烦躁感如潮水般涌来。
不是都拿了钱吗？怎么还纠缠不休？
是贪心不足，还想要更多？
她语气冷得像冰，“我这边有事，先挂了。”
不等顾修竹再说什么，电话已被挂断。
顾修竹握着手机，指尖微颤，眉宇间拢起浓浓的困惑。
这和他想象的太不一样了。
顾母看着儿子失魂落魄的样子，心疼又气闷，暗地里把沈沫骂了千百遍。
“妈，”顾修竹放下手机，声音发紧，“沫沫是不是不开心？是不是因为没去接亲？我就说该去她家接的，怎么能直接开始拜堂迎宾？”
顾母幽幽地瞥他一眼，语气带着点恨铁不成钢，“到现在还觉得，她是心甘情愿嫁你的？”
“到底怎么回事？”顾修竹追问，“我住院这几天，你们跟她说了什么？婚礼到底是谁安排的？”
“我们可什么都没说，”顾母冷笑，“有‘好心人’替你安排好了一切。”
“好心人？”顾修竹心头一紧，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仿佛有张无形的网正慢慢收紧，“什么意思？哪里来的好心人？”
“想知道？”顾母抬眼望向某个方向，语气凉薄，“那就自己去看。你的宝贝沫沫，到底愿不愿意嫁给你。”
顾修竹心头的不安越来越重，他站起身，“沫沫在哪？我要见她。”
顾母冷哼一声，“见了又能怎样？”
她抬手朝一个方向指了指，“喏，在那儿。”
顾修竹几乎是立刻迈开脚步，皮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急促的声响。
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只觉得那股心慌越来越烈，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从指缝间飞速溜走。
顾修竹的手搭在门把上，指腹传来冰凉的触感，心底的不安像疯长的藤蔓，缠得他喘不过气。
门外，沈漫看着顾修竹要进房间了，唇角勾起了一丝冷笑。
不远处的阿亮和旁边的人低声说些了什么，遥遥的对着沈漫举起了香槟。
提前庆祝。
沈漫的酒被陆廷礼拿走，只好对着阿亮点了点头。
等阿亮目光移开，沈漫瞪了一眼陆廷礼，“你怎么回事？”
“表姨不让你喝酒。”顾修竹机械式的回答。
忍。
她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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