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8章 万宝山

回到北平，唐枭见办公桌上放着一封信，罗涛说已经到半个月了。

打开一看，唐司令差点儿没蹦起来，手舞足蹈：“我当爹啦！哈哈哈哈——！我当爹了！”

罗涛呆了，暗想你不是早当爹了嘛，又怀上了？

司令夫人虽说看着像三十几岁的妇人一般，可年纪毕竟不小了，还能再怀孕不成？

不对，这是广州的信……

他明白了，呵呵直笑，跟着开心起来。

唐枭伏案回信。

大意是说自己非常开心，你想在那边把孩子生下来没问题，不过孩子稍大一点儿，就必须过来云云。

1931年新年的第一天，唐枭的华北边防军总司令正式被国民政府任命，之后他就没闲着，很快又离开了北平城。

谁都没抓到他的人影。

过年回来没几天，又下了驻防部队视察。

此次再回北平，便成了各方势力瞩目的焦点，也成为了北平社交圈中炙手可热的新贵。

唐司令的每一个夜晚，都成为了各方竞相争夺的‘资源’。

白日里，军务倥偬，案牍劳形。

夜幕降临，便周旋于这些光怪陆离的名利场之中。

六国饭店、德国饭店的霓虹灯刚亮起，各式各样的邀约便纷至沓来。

少帅常需前往南京或北戴河处理要务，不在北平之时，唐枭就要代替他出席，有时则是以他华北边防总司令的身份受邀。

北洋旧臣的遗老们，如赋闲却仍具影响力的前财政总长王克敏等人，总想借宴席探听这位少帅心腹的口风。

华北商界的巨擘，金城银行总经理周作民、盐业银行巨头岳乾斋，亟须在时局微妙之际与新掌兵权者建立联系，觥筹交错间谈的都是军需金融与市面安稳。

前清的贝勒、王爷虽已无实权，但深宅大院里的牌局与堂会，仍是重要的社交润滑剂，唐枭不免被引入其中。

舞厅的笙歌里，伴舞的不乏京津名媛，或是前清重臣的后裔闺秀。

如当时社交界颇为活跃的陆小曼，她虽与徐志摩居于上海，但时常往来北平。

牌局的缭绕烟雾中，对手常是手握实权的平津卫戍司令部要员，或是像经营利威洋行、在华北贸易中举足轻重的大买办万兆芷这类人物。

酒楼的热宴上，作陪的除了军政僚属，也常有像北大文学院长胡适这样，虽以学者自居，却深谙政学两界脉络的闻人，其言谈往往暗藏机锋。

更有那等长袖善舞者，如德国医院的院长、社交广泛的迪博尔博士举办的慈善舞会。

或是《世界日报》社长成舍我组织的文人雅集，唐枭作为北平城防的象征性人物，亦常在被邀之列。

这些场合，衣香鬓影，谈笑风生。

表面是风雅闲情，内里却交织着利益的试探与人情的冷暖。

银行家们揣摩着军费动向，遗老们打探着政治气候，报人们捕捉着只言片语的消息，名媛们则点缀着这浮华世界的表象。

唐枭置身其间，深知每一场酬酢都非单纯的享乐。

他是东北军在华北的代表，是各方势力意图拉拢或探底的对象。

从王克敏深宅的私宴，到周作民银行大楼的顶层酒会，再到六国饭店炫目的舞池，他辗转应接，面上从容，心中却始终绷着一根弦。

1931年夏天的北平夜生活，于他而言，是职责，是负担，更是一场不容有失的权力游戏。

可对贾宝鱼、刘铭和二师兄他们来说，却是如鱼得水！

这几个‘浪’人，不知道嚯嚯了多少大家闺秀和所谓名暖，早已乐不思蜀……

而与此同时，远在吉林省长春县万宝山村，发生了一件‘小事’。

之所以说是‘小事’，因为一开始时，只是个转租土地引发的冲突而已，不料却成为了中日朝关系恶化的转折点。

今年春天，在东北吉林省长春县外约三十三公里的地方，有个叫万宝山的村子。

村子紧挨着伊通河。

这片黑土地本该是宁静的，但一场精心策划的风暴，正在这里酝酿。

风暴的中心，是一个叫郝永德的人。

此人本是天津人，早年跑到东北讨生活，在长春城开了妓馆，一来二去，和日本领事馆、警察都搭上了关系，成了日本人的‘眼线’和帮手。

他看准了日本人对东北土地的觊觎，成立了个所谓的‘长农稻田公司’。

4月初，在没经过长春县政府点头，他就偷偷摸摸地跟万宝山村的12户农民签了约，租下了整整500垧好地。

租到手后，他转手就把地租给了9个朝鲜人。

朝鲜人领头的叫李升薰。

合约租期十年。

这些朝鲜农民，是在日本占领朝鲜半岛后，被日本势力渗透和驱使的移民。

他们拿到地后，计划挖一条大水沟，把伊通河水引过来灌溉种稻。

听起来像是好事？

可问题大了。

这条计划中的水沟，要经过大片其他中国农民的土地和祖坟，挖沟筑坝会直接淹了人家的田地和家园。

这还了得？

万宝山附近200多户中国农民坐不住了，眼看着生计要断，纷纷跑去长春县政府告状。

事情本该到此为止。

长春县政府也清楚郝永德这租地手续不合法，地租合同无效。

于是在5月底时，县警察局长鲁绮带着警察赶到万宝山，劝那些朝鲜农民赶紧停工离开。

朝鲜农民当时也同意了，还写了甘结（保证书），答应6月1号就走人。

此时还没人知道，日本领事馆一直在暗中盯着这事。

日本驻长春的领事叫田代重德，此人可不是盏省油的灯，看到中国农民告状，立刻觉得机会来了。

就在警察刚走，朝鲜农民写了保证书的第二天，田代就派人跑到万宝山‘调查’。

要知道，此地并不是满铁铁路的附属地，更不是条约上的垦居区域。

日本领事馆也好，警察也罢，是完全没有任何资格和权利进来干预的！

日本领事馆的人一来，态度完全变了，不仅不督促朝鲜人按保证书离开，反而怂恿他们继续挖沟！

这一下，矛盾立刻激化。

乡民们见朝鲜人不仅没走，还在日本人撑腰下继续毁他们的地，群情激愤，双方对峙越来越严重。

见此情形，田代重德变本加厉，打着‘保护朝鲜侨民’的幌子，直接派出了武装的日本警察进驻万宝山，荷枪实弹地‘保护’那些朝鲜农民，实际上是阻止他们撤离，并且强硬地下令：挖沟工程必须在7月5日前完成！

这简直是火上浇油。

眼看着家园被毁，官府调解又被日本人蛮横阻挠，万宝山的乡民忍无可忍。

7月1日，400多名愤怒的农民，拿着铁锹锄头等农具，冲到了工地上。

他们要填平那条侵害他们土地的水沟，推倒那些水坝。

这是保护自己土地最直接的方式。

冲突现场，一片混乱。

到了第二天，形势急转直下，日本警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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