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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6章 平原设伏


朝阳已升至半空,驱散了晨雾,将显州南边的平原,映照得一片敞亮。

枯黄的长草在风中倒伏,露出一条被马蹄踏得坚实的土路,

两万齐军沿着道路浩浩荡荡向北挺进,队列严整如铁,甲胄在阳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寒光。

这些士兵皆是鲜卑精锐,身着统一的玄色札甲,甲片层层叠叠,边缘镶嵌着铜钉。

腰间佩刀,手中紧握长矛或长戟,步伐沉稳,行进间不闻喧哗,唯有铠甲摩擦的铿锵声与马蹄踏地的轰鸣。

娄绪骑在一匹神骏的乌骓马上,身着亮银锁子甲,外罩一件猩红披风,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

手中紧握一杆虎头湛金枪,枪身雕花鎏金,枪尖寒光凛冽,映出眼中的桀骜与狠厉。

他转头看向身侧的副将娄平,问道:“此地距石城还有多远?”

娄平勒住马缰,抬眼望向北方天际,估算片刻后躬身回道:“回侯爷,再有二十余里地便能抵达石城。”

“好!”娄绪眼中闪过一丝急切,朗声吩咐,“传令下去,全军全速行军!”

“今日务必赶到石城!”

第一战拿显州开刀,重挫了暴民气焰.....

接下来就好办了,完全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传檄定其余有民乱之州。

“遵命!”娄平高声应道,随即调转马头,冲着身后的军队高声传令:“侯爷有令,全速行军!今日务必抵达石城!”

军令如雷,两万齐军瞬间加快了步伐,队列依旧整齐,只是行进速度陡然提升,马蹄声愈发密集,如惊雷滚过平原。

娄绪握紧手中的虎头湛金枪,目光望向北方石城的方向,眸中闪过一抹狠戾之色,语气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杀意:“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贱民,也敢觊觎州府治所!”

“待本侯收复石城,定要将这些乱党斩尽杀绝,让他们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话音刚落,异变陡生!

“冲啊!”

“杀光鲜卑贼子,复我汉家河山!”

震天动地的喊杀声,突然从道路两侧的枯草与土坡后爆发出来。

如惊雷破空,震得人耳膜发颤。

紧接着,数千身着各式旧铠甲的百姓,从隐蔽处蜂拥而出,挥舞着手中的刀斧锄矛,如潮水般朝着齐军冲杀而来。

他们脸上带着决绝的怒容,口中高声呐喊。

声音里满是压抑已久的仇恨与不甘,即便手中兵器简陋,却依旧悍不畏死。

娄绪神色一怔,下意识喃喃道:“有埋伏?”

随即,看清冲上来的不过是些装备低劣的百姓,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哼:“呵!”

他猛地将虎头湛金枪向前一指,眼中杀意暴涨,大喝一声:“来啊!”

“随本侯诛杀这些乱臣贼子!”

话音未落,双腿一夹马腹,乌骓马嘶鸣一声,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娄绪一马当先,枪尖直指冲在最前面的一名百姓。

那百姓手持一把生锈的铁刀,见状也不畏惧,挥刀便向娄绪砍去。

娄绪眼中闪过一丝轻蔑,手腕一转,虎头湛金枪精准地格开铁刀,随即枪尖顺势前刺。

“噗嗤”一声便刺穿了那百姓的胸膛。

鲜血喷涌而出,溅在娄绪的亮银铠甲上,如红梅绽放。

娄绪抽出长枪,枪尖滴落的鲜血染红了地面,厉声喝道:“叛大齐者死!”

随即,策马冲入乱民之中。

亮银铠甲在乱民中如一道闪电,虎头湛金枪上下翻飞,每一次挥舞都能带起一片血花。

那些百姓虽悍勇,却哪里是久经战阵的娄绪的对手。

往往刚冲到近前,便被他一枪刺穿.....

或被他侧身避开后,反手一刀斩杀。

娄绪在乱民中杀得七进七出,如入无人之境。

他的乌骓马踏翻了数名百姓,马蹄下血肉模糊。

而其身上的铠甲虽沾满鲜血,却依旧完好无损,手中的虎头湛金枪更是愈发锋利。

局势从一开始,便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

齐军虽在最初的突袭中有些措手不及,队列出现了短暂的混乱,但很快便在各级将领的指挥下,稳住了阵脚。

这些晋阳鲜卑精锐训练有素,单兵作战能力远超乱民,他们迅速结成方阵。

长矛如林,向外刺出。

将冲上来的百姓一批批挑翻在地。

玄色的齐军阵列如同一座铜墙铁壁,而那些身着各色旧铠甲的百姓,就如同撞向铜墙的潮水。

一次次被撞得头破血流。

他们手中的简陋兵器,根本无法击穿齐军的重甲。

往往拼尽全力砍在齐军的札甲上,也只能留下一道白痕。

而齐军的长矛与佩刀,却能轻易撕裂他们的皮肉。

“噗嗤!”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鲜血染红了枯黄的长草,尸体在道路两侧堆积如山。

一名百姓挥舞着铁锄,冲向一名齐军士兵,却被那士兵侧身避开。

随即一刀砍断了他的手臂,鲜血喷涌而出,那百姓惨叫着倒地。

很快便被后续的齐军士兵,补上一刀,气绝身亡。

另一名百姓试图偷袭一名齐军将领,却被将领身后的亲兵一枪刺穿喉咙,当场毙命。

黎云野浑身浴血,身上的旧皮甲被划开了数道口子,鲜血从伤口渗出,染红了衣衫。

他手中的长柄朴刀早已卷刃,却依旧死死攥着,奋力砍向一名齐军士兵。

可那齐军士兵反应极快,用长矛挡住朴刀,随即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黎云野挣扎着爬起来,胸口剧烈起伏,喘着粗气,看着眼前如砍瓜切菜般屠杀着弟兄们的齐军,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骇,失声惊呼:“这.....这些齐兵怎的如此生猛?!”

同样是披甲,有兵器,却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存在。

作战素质差距太大了.....

平原上的厮杀声震彻天地,浓重的血腥味呛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朱五靠着一截断裂的土坡,勉强支撑着身躯,左臂的伤口早已血肉模糊。

鲜血浸透了残破的铠甲,顺着指尖滴落在地,在黄土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他的短刀早已不知丢在了何处,右手紧紧攥着一块锋利的碎石,指节被割得鲜血淋漓,却依旧不肯松开。

“云野大哥!”朱五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带着浓重的喘息,“弟兄们.....弟兄们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齐军实在太猛,咱们根本顶不住!”

“现在该如何是好?”

周围的百姓们也已是强弩之末,有的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有的靠着同伴勉强站立。

手中的兵器早已失去了章法,只是本能地挥舞着。

齐军的方阵如同绞肉机一般,不断向前推进,每一次长矛的刺出,都能带走一条生命。

黎云野猛地咳出一口鲜血,血沫溅在胸前的铠甲上,却像是毫无所觉,死死盯着眼前步步紧逼的齐军。

眼中闪过一丝绝望,随即被更浓烈的决绝所取代。

他把心一横,咬牙切齿地说道:“鲜卑贼狗残暴成性,咱们就算投降,也绝不会有好下场!”

“与其被他们生擒折磨而死,不如跟他们拼了!”

“今日能弄死一个算一个,弄死两个就是赚了!”

“就算是死,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

“云野大哥说得对!”旁边一名断了右腿的百姓嘶吼着,用手中的锈剑支撑着身体,猛地站起来,“咱们反了就是为了不再受压迫,就算死,也不能死得窝囊!”

“哪怕是死,也得拖几个鲜卑贼狗去陪葬!”

说罢,拖着断腿,一瘸一拐地朝着齐军方阵冲去,口中高声呐喊:“鲜卑贼子,拿命来!”

可刚冲出去没几步,便被两名齐军士兵盯上。

两根长矛同时刺出,精准地刺穿了他的胸膛。

那百姓闷哼一声,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

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手中的锈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拼了!”

“跟他们拼了!”

越来越多的百姓被点燃了血性,哪怕遍体鳞伤,哪怕明知是死,也依旧嘶吼着发起了冲锋。

他们有的抱着齐军士兵的腿,试图将其绊倒。

有的用头去撞齐军的铠甲,哪怕被撞得头破血流。

有的则捡起地上的石块、断刀,拼命朝着齐军砸去。

“既然活是活不了了,那就得崩他们两颗牙!”一名年轻的百姓眼中满是决绝,手中紧紧攥着一把生锈的短刀,“让这些鲜卑贼子看看,咱汉家儿郎的血性!冲啊!”

可这样的冲锋,在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齐军面前,终究只是徒劳。

齐军的长矛如林,佩刀如电,每一次挥舞都能带起一片血花。

冲上去的百姓如同飞蛾扑火,一大片一大片地倒下,尸体在平原上堆积如山,鲜血顺着地势流淌,汇成了一条条暗红色的小溪。

朱五看着身边的弟兄们一个个倒下,心中涌起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

他猛地嘶吼一声,攥着碎石朝着一名齐军士兵冲去,拼尽全力将碎石砸向对方的头盔。

那齐军士兵吃了一惊,下意识地侧身避开,随即反手一刀,砍在了朱五的肩头。

“啊!”朱五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重重地倒在地上,肩头的鲜血喷涌而出。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身体已经不听使唤。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齐军士兵一步步逼近,眼中满是绝望。

黎云野看到朱五倒下,心中一紧,想要冲过去救援,却被两名齐军士兵缠住。

他挥舞着半截刀柄,奋力抵抗,却终究寡不敌众,被一名齐军士兵一脚踹倒在地。

冰冷的长矛抵住了他的脖颈,锋利的枪尖刺破了皮肤,带来一阵刺痛。

半个时辰后,平原上的抵抗渐渐平息,只剩下零星几个百姓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很快便被齐军士兵一一斩杀。

原本震天的喊杀声、惨叫声渐渐消失。

只剩下齐军士兵整理战场的脚步声,以及风吹过尸山血海的呜咽声。

娄绪骑在乌骓马上,身上的亮银铠甲早已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手中的虎头湛金枪上还滴着血珠。

他神色冷漠地扫视着眼前的惨状,脸上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刚才的屠杀不过是一场微不足道的游戏。

这时,娄平快步走到他的身旁,汇报道:“侯爷,乱党已基本肃清,生擒了叛军贼首!”

“压过来!”娄绪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是!”娄平高声应道,随即转头喝道,“把那贼首带上来!”

两名身着玄色札甲的齐军士兵,立刻押着黎云野走了过来。

黎云野被反绑着双手,身上的伤口还在不断流血,每走一步都留下一个血脚印。

他的脸上、身上满是血污和尘土,却依旧高昂着头,不肯有丝毫屈服。

两名齐军士兵将黎云野,按在娄绪的马前,强迫他跪下,可黎云野却奋力挣扎,硬是不肯屈膝,依旧昂首挺立。

娄绪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目光如同刀锋般锐利,扫过其满身的伤痕,缓缓开口问道:“你就是领头的?”

黎云野浑身是伤,全身浴血,胸口剧烈起伏,喘着粗气,却依旧怒视着娄绪,眼中满是仇恨与不屑,朗声回道:“正是!”

“你叫什么名字?”娄绪的语气依旧冰冷,带着一丝审视。

黎云野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娄绪,一字一句地吼道:“你爷爷黎云野!”

“混账!”副将娄平见状,顿时怒不可遏,厉声骂道,“大胆逆贼,竟敢对侯爷出言不逊!”

“真是活腻味了!”

说罢,不等娄绪下令,便快步上前,扬起拳头,对着黎云野的胸口、腹部重重砸了几拳。

拳头带着风声,狠狠落在黎云野的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黎云野本就身受重伤,哪里经得起这样的重击,当即喷出一口鲜血。

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重重地倒在地上。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像是散了架一般,剧痛难忍,只能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娄绪低头看着趴在地上兀自挣扎的黎云野,嘴角勾起一抹极度轻蔑的笑容,眼中满是不加掩饰的嘲弄。

他手中的虎头湛金枪轻轻点地,枪尖戳在黄土上,溅起细小的尘埃,语气带着几分戏谑:“真以为拿了兵器,披上了甲,自己就是兵了?”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竟敢学人家设伏?”

顿了顿,嗤笑一声,语气愈发不屑:“兵法一道,博大精深,岂是你们这些贱民能懂的?”

“以为躲在草丛里冲出来,就能打垮我大齐精锐?”

“简直是异想天开!”

平原设伏?

没见过这些脑瘫的.....

“侯爷说得极是!”副将娄平立刻附和,上前一步,对着黎云野的后腰又是狠狠一脚。

黎云野本就重伤在身,被这一脚踹得踉跄着向前扑去。

一口鲜血再次喷涌而出,却依旧死死咬着牙,不肯发出一声求饶。

娄平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满是讥讽:“还有你这蠢货,放着好好的城池不守,偏偏要跑出来跟咱们野战!”

“真当我大齐精锐是吃素的?”

“愚不可及的蠢货啊!”

守城说不定还有一丝微弱的机会....

真不知道谁给他们的自信!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黎云野艰难地撑起上半身,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

他抬起头,布满血污的脸上,一双眼睛依旧怒视着娄绪等人,咬牙切齿地说道:“不过是一死而已,又何必如此羞辱人!”

“你们这些鲜卑贼狗,残暴不仁,欺压百姓,早晚有一日,会被我汉家儿郎屠杀殆尽,血债血偿!”

“呵,口气倒是不小。”

娄绪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愈发冰冷,眼中杀意毕现,“可惜啊,那一日,你黎云野是注定看不见了!”

随即,挥了挥手,语气斩钉截铁,“拖下去,乱刀砍死,以儆效尤!”

“遵命!”两名齐军士兵立刻上前,架起浑身是伤的黎云野,便要向一旁拖去。

“鲜卑贼子,你们等着!”

黎云野被架着双臂,双脚离地,却依旧梗着脖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高声嘶吼:“陈宴大人早晚会率领大军赶来,收了你们的狗命!”

“我汉家河山,绝不容你们肆意践踏!”

“陈宴?”娄绪听到这个名字,眉头微微一挑,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更加不屑的冷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说的是周国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崽子?”

“他也配?”

在娄绪看来,周国的陈宴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徒有虚名而已,根本不足为惧。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名骑兵身披甲胄,策马疾驰而来。

脸上满是惊慌之色,甚至连头盔都歪在了一边。

他一路狂奔至娄绪面前,勒住马缰,由于冲势太猛,险些从马上摔下来。

“侯爷!大事不好了!”那骑兵一边急促地喘着粗气,一边高声呼喊,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恐。

娄绪眉头顿时皱起,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几分不悦。

他刚刚打了一场大胜仗,正意气风发,闻言沉声道:“本侯刚取得出征以来的第一场大胜,出师大捷,军心振奋,哪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骑兵急得满头大汗,脸色惨白如纸,嘴唇颤抖着,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北.....北方向....大约五里外的地方,突然出现了大量骑兵!”

“看旗号.....看旗号像是突厥人,足足有上万余骑.....正朝着咱们这里疾驰而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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