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桃仁

瓜尔佳文鸳说着，怕皇上不信，将手中安陵容准备好的证据举过了头顶，张起麟得了皇上的示意，上前将那些证据呈到了皇上面前。

看着皇上开始翻看那些书信证词，瓜尔佳文鸳再度出声，将自己是如何发现端倪一一说出。

“皇上，奴婢跟在乌拉那拉嫔身边，与婉...芷贵人多有交集，皇上可还记得芷贵人的那一手琵琶？先前奴婢争宠时与芷贵人起了些龃龉，芷贵人以琵琶争宠，奴婢看不下去，就在乌拉那拉嫔面前与芷贵人吵了几句。”

“奴婢那时说话不好听，说了芷贵人手上的技艺上不得台面，那时乌拉那拉嫔就此斥责了奴婢，在那之后还跟奴婢说起芷贵人的琵琶手艺与先皇后的师出同门。乌拉那拉嫔不让奴婢再拿技艺说事，她提起皇上对芷贵人的圣宠时，表情很是奇怪，还说了一句话。”

“她说:‘不愧是本宫的好姐姐，死了还在庇护着本宫’。”

瓜尔佳文鸳说起这句话时，直直对上皇上的眼睛，似是在努力回忆那时的场景。

“原本奴婢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那时皇....乌拉那拉嫔的表情很是奇怪，不像是单纯的感叹，就像是有些怨又有些畅快。”

“奴婢察觉到了不对劲，就私下命人去查了查乌拉那拉嫔和先皇后的关系，只是还没等奴婢查出来真相，奴婢的阿玛就惹了皇上不快。”

“偏偏那时乌拉那拉嫔对奴婢避而不见，奴婢求见皇上不得，又势单力薄，只能每日为家人烦忧，因此心神不宁，铸下大错。”

瓜尔佳文鸳自认为很巧妙地在皇上面前为自己开脱，将自己之前犯的错说成是无心之过，只是她对上皇上有些不耐的眼神，瞬间老实了。

“奴婢虽进了冷宫，宫外的家人也被流放，可因着这事是奴婢早就吩咐下去的，奴婢的阿玛特意派了得力的人去查探，并未受奴婢家中影响，还是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奴婢派出去的人查到了当年纯元皇后出事之后，乌拉那拉嫔仗着皇上的信任，将涉及此事的人都打发了出去，奴婢注意到其中有一个府医下落不明，便派人去查了这府医。”

“奴婢的人找到这个府医时，他年岁已高，但奴婢许以重金，他还是交出了当年留下来的一方药单，细细写下当年乌拉那拉嫔从他这里得知了伤胎之法，并用此法谋害纯元皇后一事。”

“皇上，当年纯元皇后身陨，二阿哥生下时浑身青紫，这被寒凉之物伤了的胎儿，与二阿哥的样子一模一样。况且若是乌拉那拉嫔无辜，何至于派人追杀府医？定是乌拉那拉嫔怕事情败落，想先下手为强，这足以证明，乌拉那拉嫔心虚！”

瓜尔佳文鸳义愤填膺地说完，见皇上仔细看着那些呈上去的证据，哭的声泪俱下，极为凄惨。

“皇上，奴婢跟在乌拉那拉嫔身边，事事以她为先，可也只是想着她是皇后，想依附于她，可她却一次次算计奴婢！”

“她先是算计奴婢，在奴婢刚刚进宫时就赏赐给奴婢红麝香珠，断了奴婢的子嗣期望，后又利用奴婢与奴婢家人，在出事之后却弃奴婢于不顾。”

“奴婢入了冷宫之后，才知世情冷暖，才看清乌拉那拉嫔的真面目，奴婢犯下大错，不敢奢求皇上赦免奴婢，可此等毒妇，奴婢也决不能继续替她隐瞒，求皇上明鉴！”

瓜尔佳文鸳一口气说完，眼睛哭的通红，看着格外可怜，只是皇上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再去看瓜尔佳文鸳。

他一张张翻阅着那些证据，其中有一封纸张看上去年代久远，后边还跟着当初为菀菀诊脉的那个府医的书信。

当初菀菀去世之后，他日日沉溺在悲伤之中，一心扑在了菀菀的丧事上，这些伺候不利的下人和府医他都是交给宜修打理的。

等他从悲伤之中清醒过来之后，与菀菀有关的旧人旧物都已经封存起来，他也没有多在意。

毕竟那时就连太医都说菀菀难产是因着忧思过重，这个小小的府医，自然不在他的查探范围之内。

只是皇上没想到，这个被他忽略的府医，竟知晓菀菀难产的真相，甚至还因此被宜修追杀，最后逃到了乡下隐姓埋名才活到今日。

那封书信上边写的很是明白，在菀菀怀孕之初，宜修曾经向他询问过孕妇的忌口，还特意追问过寒凉伤胎之物。

他原本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阖府的人都知道，宜侧福晋奉命看顾福晋，他只以为是宜侧福晋和福晋姐妹情深，宜侧福晋是为着预防这些东西伤了福晋的身子，还特意将那些容易伤胎的东西写在纸上，交给了宜侧福晋。

只是当府医听到福晋产下一个浑身青紫的胎儿，且胎儿落地即殇之后，不知怎的就想起他当初写下的那张单子。

且自福晋死后，王爷沉溺在悲伤之中，宜侧福晋大权在握，将福晋在世时的那些亲信都打发了个干净，整个王府人心惶惶。

他嗅到了不同寻常之处，立刻回忆起了自己写下的那张单子，然后趁着宜侧福晋清理其他人时，直接从王府跑了。

等他离开王府之后，宜侧福晋应该是反应过来了，他一路上都走的不安稳，万不得已之下，只能假死脱身，在一个山村隐姓埋名。

皇上拿起那张单子仔细看过，那张单子是府医在王府内默下来的，虽不是当初交给宜修的那张，但用的纸张上边还有着雍王府的印记，他不会看错。

那张单子上边写了不少东西，唯有两样被府医用朱笔圈了出来，一个是桃仁，一个则是芭蕉。

皇上闭上眼睛，脑中不断地回想着刚刚看到的书信，那府医写的清楚，桃仁寒凉，且与杏仁极为相似，寻常人分辨不出，他写下单子时特意与宜修说过此事。

皇上脑中多年前的记忆突然就清晰起来，他突然想起菀菀孕期时，他总是去陪着她，菀菀惯爱喝杏仁茶，还与他说过不少次，说宜修心细，这杏仁茶每次都是宜修亲自泡的。

皇上已经记不起那时的杏仁茶是个什么样子，但他还记得菀菀跟他说起宜修贴心时，脸上那个充满幸福的笑。

他想的有些头疼，揉了揉眉间，皇上看向一旁的张起麟。

“张起麟，朕记得乌拉那拉氏身边的江福海还在慎刑司？”

“江福海擅自插手宫人调度，此刻还在慎刑司内做苦役，并未离开。”张起麟站出身来，恭敬回答，同时心中再次叹了口气。

当年的事他就在一旁看着，是亲眼见过那时的皇上是如何的悲痛欲绝，只是没想到这都这么多年了，这事居然还会被翻出来。

“那就好，你亲自去，将乌拉那拉氏身边的人都拿下，尤其是乌拉那拉氏身边亲近之人，细细审问，朕要知道真相。”

皇上其实已经信了瓜尔佳文鸳送上来这些证据，无他，那单子用的纸张是当年雍王府特用的纸张，且字迹老旧，他不觉得瓜尔佳文鸳有这个本事能伪造这样的单子。

还有那个当年的府医，据书信上所写，那府医虽年事已高，可还活在这个世上，他料定瓜尔佳氏不敢骗他。

只是这封书信和药单拿出来，不过都是猜测罢了，他还是要亲自找出更确切的证据，至少，他要亲自还菀菀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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