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到达豫州
两日后，一辆马车沿着官道缓缓驶向豫州城。
陆朝蘸着茶水在桌上画了个圈。
“从最蹊跷的永宁县查起，每次灾情都有它，偏偏在先帝寿辰时，竟然献了尊三尺高的鎏金佛像。”
陆元懿微微颔首。
“那账目也不对。”
说罢，他忽然噤声，警觉地望了眼车帘外影影绰绰的人影。
待杂沓的脚步声远去，陆朝忽然倾身向前，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咱们便扮作商队进城。”
说罢，陆朝手指轻点案几。
“我就当那个离经叛道的纨绔少爷，二兄委屈些做我的账房先生...”
“至于萧将军，正好本色出演，当我的贴身护卫，六爻和铁头就充当随行的小厮，怎么样？”
众人闻言，皆无异议。萧峥武艺精湛，往那一站，活脱脱就是个冷面无情的护卫。而陆元懿对各类账目了如指掌，这般安排，确实最为妥当。
陆朝合上折扇，在掌心轻敲两下，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都给本少爷记好了，我乃颍川许家的小儿子许朝，因不愿靠祖业混日子，总想自己创下一番天地。”
他眼尾一挑，活脱脱就是个心高气傲的世家公子。
陆元懿执笔的手顿了顿，墨汁在账本上晕开一小片：“颍川许家？”
以前那个在陆家哭着不肯走的小胖子？
陆元懿斜睨他一眼。
“怎么，许家做绸缎起家，在江南有七十二间铺面，这都不知道？”
语气里满是“你这账房怎么如此没见识”的嫌弃。
六爻低头憋笑，肩膀抖得厉害。
却听陆元懿从善如流地应道。
“少爷教训的是，小的见识浅薄。”
那恭顺的模样，活像真是个忍气吞声的账房先生。
陆元懿扇子一展，半遮着面压低声音。
“记住了，若有人打听家底，就摆出为难的样子，越是讳莫如深，那些人越会自己把故事编圆了。”
马车突然一顿，车轮碾过碎石发出细碎的声响。外头传来佩刀碰撞的铿锵声，夹杂着一声犹豫。
“慢着，把路引拿出来。”
赶车的李铁拉住了缰绳，凑了上前。
“官爷，我们主子进城办点事，稍等。”
说完又回头在车窗前压低声音。
“少爷，前面有官差设卡，需要查验路引。”
陆朝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骄纵的声音从马车内传了出来。
“萧护卫愣着做甚，还不快把路引给他，这里的官路这么破烂也不修整修整，硌得很！赶紧进城找家像样的客栈，累死本少爷了！”
李铁恭敬地应了一声是，将路引呈给了关卡处的官差。
那官差斜眼扫过路引上的朱砂印，腰杆顿时挺直了几分，拇指与食指搓了搓。
“颍川来的？”
看着李铁老实的模样，他鼻腔里哼出一声。
“如今豫州城戒严，进城需缴人头税。一人十文！”
忽然，一块碎银从马车车帘抛了出来，正巧落在那官差脚边，溅起一小撮尘土。
“够了吗？”
官差脸色一僵，弯腰捡银子的动作有些狼狈，他掂了掂分量，眼中闪过贪婪。
“这...还差些...”
“萧护卫。”
陆朝忽然唤道。萧峥立即会意，腰间佩剑铮地出鞘三寸，雪亮剑光晃得官差眯起眼。
“少爷这是做什么？”
官差后退半步，声音发虚。
“本少爷突然想起，许家在豫州府衙好像有位故交…”
陆朝尾音拖得极长，一番意味深长，听得那官差抖了抖。
“误会！都是误会！许少爷请便！”
说着点头哈腰示意放行，一双三角眼却滴溜溜地转个不停。
待马车驶远后，他立刻招来两个手下，压低声音道。
“跟上去，看看这伙人什么来头。哼，出手这么阔绰...”
与此同时，陆元懿的马车停在了豫州城最奢华的醉仙楼前。
店小二见来人衣着光鲜，连忙迎上前来。陆元懿掀开车帘，随手抛出一锭银子。
“要最好的上房，把你们掌柜的叫来。”
银子在空中划出一道亮光，店小二手忙脚乱地接住，眼睛都直了。
“公子爷稍等！小的这就去请掌柜！”
萧峥不动声色地环视四周，借着扶陆朝下车的动作，在他耳边低语。
“有人跟着。”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
陆元懿唇角微勾，突然提高声调。
“萧护卫，本少爷累了，还不快把行李搬进去？”
说着故意踉跄一下，整个人往萧峥身上靠去。
“这破地方，连个像样的脚凳都没有！”
暗处跟踪的官差见状，不屑地撇了撇嘴。
果然是个纨绔子弟。
他转身对同伴道：“去禀报大人，就说来了只肥羊。”
上京城，户部。
周清远半截身子都埋在了积灰的卷宗堆里，袖口沾满了蛛网。
他猛地打了个喷嚏，手里泛黄的账册啪地掉在地上，扬起一片灰尘。
“咳咳...这豫州的卷宗怎么比茅坑还脏！”
他捏着鼻子用两根手指挑起一本册子，封皮上豫州俩字早已斑驳褪色。
周清远眼睛一亮。
“爹啊，儿子为了查您要的这些东西，可不容易啊！”
忽然窗外传来脚步声，周清远立刻变了脸色，抓起账册就往怀里塞。
“周大人？您这是在？”
门口站着个满脸狐疑的胥吏。
周清远顿了顿，淡定说道。
“本官奉家父之命，前来查阅豫州赈灾款项的明细卷宗。只是，你瞧瞧这屋子，卷宗杂乱无章地堆放着，灰尘积得这般厚，找起来实在费劲。”
那胥吏眼中闪过一丝狐疑，犹豫片刻后，还是恭敬地开了口。
“周大人，您怕是寻错地儿了，此处存放的皆是各地税银缴纳的账本，赈灾款项的卷宗在旁边那间屋子呢。”
周清远这才拍了拍脑袋，他故作镇定地轻咳一声，随手将账册往架子上一塞。
“原来如此！本官就说怎么翻遍这屋子都找不到赈灾款项的卷宗，定是刚刚那胥吏指错了路！害我白忙活半天！我这就去找他算账去！”
胥吏连忙侧身让路，周清远趁机快步离开，摸着怀中那几页偷偷撕下的账目，后背还残留着未干的冷汗。
幸亏陆朝提醒，不然他怎么会想到查看往年豫州的税银，豫州报上来的赈灾款项太过完美，每一笔拨付，每一次发放都记录得严丝合缝，完美得不太正常。
“总不能为这事去搅了人家的新婚燕尔，再等几日。”
周清远喃喃自语。
“早知道就该跟着朝朝多学点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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