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交心
校场上尘土飞扬。
萧峥一个箭步跃上点将台，战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台下士兵们望着高台上抱臂而立的陆朝，眼神纷纷染上八卦之意。
年轻些的士兵却盯着点将台直咂舌。
“看陆大人这相貌堂堂，咱们将军艳福不浅啊！”
一个络腮胡士兵用刀鞘捅了捅同伴，揶揄道。
“陆大人在家肯定温顺得很，毕竟将军那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同伴撇着嘴，满脸不屑地扫了眼高台上的身影。
“就那小身板，他能看得懂什么阵法，将军也真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络腮胡士兵慌忙扯了扯对方袖子，目光警觉地往四周乱瞟。
“嘘，小声些，不要命啦？”
众人正嘀咕着，忽见萧峥一个眼风扫过来，顿时齐刷刷挺直腰板。
鼓声震天，令旗挥动，原本散乱的士兵瞬间列阵，铁甲碰撞声铿锵有力。
陆朝目光渐渐专注起来，只见骑兵分合有序，竟真如雁群般灵活变换，与萧峥往日刚猛的风格大不相同。
“变阵！”
随着萧峥一声令下，骑兵倏然化作三股洪流，左右两翼佯攻包抄，中路却暗藏弓弩手。
陆朝眉梢微动，这分明是将她上次随口提的“虚实相生”之策化入了阵法。
这打法既保留了萧峥擅长的正面强攻，又添了诡变之妙。
“如何？！”
阵法演示结束后，萧峥眼神澄亮，声音压着几分期待。
“萧将军厉害！”
陆朝眼中闪过惊喜，毫不吝啬地夸奖道。
萧峥扬了扬唇角：“是陆大人教得好！”
几名都尉揶揄地对视了一眼，一旁的刘骞看着萧峥那温柔似水的眼神，只觉得眼睛疼，默默撇了撇嘴，心中暗自腹诽道。
够了，将军，闺房的情趣倒也不必如此夸大，陆大人虽然才华出众，但是这阵法，他能看得懂？
忽然耳边传来了陆大人的声音。
“我刚刚看见这雁尾，忽然有了个想法。”
陆朝眼神专注，干脆蹲在沙地上，用指尖划出几道弧线。
“这雁尾收阵时是防守状态，假若翼骑突然回笼包抄，骑兵向前，敌人的战队便可以截断，绞杀…”
萧峥眼睛一亮，在阵眼处添了几笔。
“若在此处再埋伏一队轻骑。”
陆朝凝视片刻，忽然轻笑出声。
在萧峥画的阵眼处添了两笔。
“再配上连环弩，便是神龙摆尾之势。不过萧将军可不能太贪心，这尾巴若遇敌军精锐，这里可就容易成为突破口。”
自陆朝开口说话，几名都尉的眼神就变了，齐刷刷地蹲在二人身侧，看着二人指尖划过之处，不禁心头涌起波澜。
“陆…陆大人是真的会啊。”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几个参将面面相觑，这雁形阵他们足足演练了半月才勉强掌握，此刻竟被陆大人三言两语点出关窍，甚至还能精进改良！
“报！！”
传令兵踉跄着冲上台阶，一脸惊慌失措。
片刻后，主帐内。
陆朝正襟危坐，抬眼偷觑对面眉头紧锁的陆大人，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呵呵呵，这个...陛下圣明，竟知晓微臣在此...”
他干笑两声，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倒是没想到那传令兵脚程这般快...”
萧佑丞冷哼一声。
“你如今也不小了，出门连声招呼都不打，瞧瞧，可把陆大人急成什么样了。”
“臣知错了。”
陆朝心虚地看了眼陆大人，低头道。
萧峥见不得陆朝这样，朝着陆大人屈身行礼。
“此事原是儿媳的不是。昨日偶得一阵法玄妙，想着夫君精通此道，便急着请他参详。他也是一时情切，竟忘了差人通禀。”
说罢又转向天子，恭敬地福了一礼。
“扰了陛下圣安，实在罪该万死。”
在陛下面前，陆大人也不好再说什么，瞪了眼陆朝后，便朝着萧峥衣袖虚扶道。
“不怪你，是这孽障行事无章，罢了罢了，人平安就好。快起来吧，地上凉。”
萧佑丞放下茶盏，看向一旁的陆大人。
“陆大人车马劳顿，想必乏了，不如先去歇息片刻。”
说罢，又转向萧峥，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萧将军这阵法倒是勾起朕的好奇心了，今日既得闲，不如让朕也开开眼界？”
萧峥会意，当即抱拳行礼。
“微臣这就去校场布置。”
转身时不着痕迹地捏了捏陆朝的指尖。
陆大人也适时拱手：“老臣告退。”
萧佑丞站起身，起身朝外走去。
“走吧，陆侍郎，陪朕走走吧。”
陆朝低低应了声，抬脚跟在其后。
山野辽阔，两人缓步走在前方。萧佑丞望着远处层叠的山峦，深吸一口带着草木气息的风，唇角微扬。
“许久没踏出宫门了，还是外头舒坦。”
顿了顿，他侧头看向身侧人，目光温和：“突然调你去户部，是不是生气了？”
陆朝垂眸：“微臣岂敢。”
“倒是学会跟朕打官腔了。”
萧佑丞忽然驻足，折下一枝野山楂。
“户部这盘棋，本来我是想着徐徐图之的，可是有些人太狂了，江南盐税年年短缺，朕要修个堤坝，都得看人脸色。”
“如今，这爪子都伸到后宫来了。”
陆朝瞪大了双眼。
“当年皇兄的教训，朕绝不会重蹈覆辙。”
萧佑丞看向远处，眉心是压抑不住的杀意。
陆朝靴尖碾过一丛枯草，语气里带着几分少年人特有的执拗。
“到时候臣管着银子，萧峥手下里又握着十万大军，陛下真就这么放心？”
萧佑丞忽然轻笑出声。
“怎么？朕的户部侍郎是在替朕忧心造反？”
说罢，又挑了挑眉看向陆朝。
“朕若连你都信不过...这龙椅早就让给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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