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完完整整一个粥

这世间怎会有他这样的自作多情之人。

他该是失心疯了才会回去找那棵树吧，只为一个可宣之于口的理由，满树祈愿符在风中叮当作响，属于那人的符上分明写着他的名字，却只有最寻常不过的平安祝语，只有自己还在痴心妄想能从中窥见潜藏的情意。

燕万舟当时写下的心之所求，也只有区区二字。

尤雨。

十九年来头一回在生辰时许下的私愿，都被风吹雪打去，待一地冰雪消融，便什么都不曾留下，化成灰。

一声声质问徒留可悲可笑，像是占据了某种尊严制高点，可是谁又听不出其中的卑微祈求，就算是用莫须有的话哄骗他也好，宁愿永远不知道真相，何必以假乱真。

情深似海。

既能承载千帆，亦能溺毙痴人，淹得他喘不过气。

等尤雨回过神时，燕万舟已经情绪失控夺门而出。

跑……跑了！？

这是恢复……还是没恢复，难不成又疯了啊？

尤雨追在后头嘴角抽搐，恨不得一记手刀劈晕这个不省心的家伙。

“燕万舟！”

他喊了一嗓子。

燕万舟身体本能顿住，回头时表情脆弱无比，眼尾泛着被泪水浸润过的红，张了张嘴，没说出一个字。

“燕哥，你怎么了啊？”

尤雨想伸手去探一探他的情况，反被对方偏过头直接避开。

“不、要……”燕万舟以沙哑痛苦的声线低声开口，“不要再让我产生错觉了。”

尤雨第一次听见燕万舟用这么陌生的语气说话，愣了愣，仔细观察他的状态，猜测这大概又是记忆恢复得不完全，停在了过去的某一段不太好的时候。

心中暗骂一声草，不早不晚偏偏卡在生辰那几天，真是撞大运了啊。

那可是燕万舟情绪最失控、最不听话的时候！讲道理都没用！

面对这只伤心欲绝情绪上头的小狗，尤雨的脑子稍稍宕机，那时候他们一连分开好几天没见到面，还真的不清楚燕万舟是怎么度过的。

燕万舟垂下眼睫，心中亦是觉得难以面对尤雨，转过身离开。

“……你，别跟过来。”他转头低声喃喃，像是不肯面对，又像是自我保护的手段，更多的，是不愿让对方再看见自己的失控。

好家伙，尤雨那个反骨一下子就起来了，不仅要过去，还要跺着脚过去，脚步声贼大贼响，气势贼足，宛如一群小医仙轰隆隆走过。

你能拿我怎么样，有种就把我打出去。

尤雨走到燕万舟身后，狠下心从背后将他一把抱住，双臂收紧。

燕万舟浑身一颤，渴望又恐惧，做出微弱挣扎的动作。

紧密的怀抱裹挟冰冷的身体，尤雨八爪鱼般埋首贴住他的脊背，猛吸了一口豁出去了：“不是错觉，我答应了！我……我都答应！”

几乎是一瞬间，燕万舟的身体不再紧绷，步子也走不动了。

……原来是只纸老虎。

燕万舟不理他，可尤雨实在没有说甜言蜜语的天赋，只能闭着眼一顿语无伦次：对，没错，之前是我没考虑好，现在我想清楚了，我同意。你乖乖的，等回去……回去就选个良辰吉日娶你过门！如何！”

不知过去了多久，院内安静得针落可闻，连急促的呼吸都平复。

而后，燕万舟轻轻地、极为温柔地掰开了他的手臂，转过身反客为主，单手将尤雨揽入怀中，另一只手一下一下轻轻梳理着对方散落在背后的发丝，声音低沉清晰，“真的吗？”

“小雨想选在哪一日，嗯？”

……？

这个熟悉的感觉是——

尤雨提心吊胆地抬起脸，捕捉到对方盛满柔情的眼眸，也变得两眼放光，闪闪发亮。

“你恢复了？”

燕万舟点点头，太多太多复杂思绪塞满心口，失而复得的珍重、复杂难言的愧疚、深入骨髓的想念，针扎一般的心痛，最终都以一个眷恋的拥抱作为宣泄口，力道大得恨不得将人融入体内，只有这样才能熄灭那股后怕和恐惧。

……他怎么会忘记他呢。

他有什么资格忘记。

怎么舍得，怎么能够。

其实燕万舟恨不得尤雨踹他几脚泄愤，小少爷明明该生气该任性的，偏偏就这样乖巧地原谅了他。

话语伴随拥抱而来，燕万舟的气息喷洒在尤雨耳边，“是我不好，这几日，辛苦你……”

“打住！”尤雨一把捂住燕万舟的嘴，每次恢复记忆都来这一出，他真是整怕了，“我们之间不说这些，不准道歉不能哭不许忏悔不辛苦。”命苦。

所有话语都被堵死的燕万舟，只能静静看着他。

尤雨恨不得当场给他放个烟花庆祝一下，冲去外头杀两个魔兽助助兴，再命令寨主炒几个拿手好菜当宵夜——但所有这些歪七扭八的念头，都在地方接下来的动作中化为乌有。

一朵还带着露珠的小花被轻轻放在他掌心。

燕万舟侧过脸耳尖落下一个轻吻，双臂收得更紧了些，“给你的。”

这是他们分开前约好的，尤雨一下子就眯眼笑了，特别高兴得意的举起来晃了晃，“原来你记得啊，真好。”

于是尤雨抱着他尽情贴贴蹭蹭了一会，满足地仰头问道：“你之前到底是怎么回事？”

燕万舟牵着他坐下，相互交换情报，将当日情形娓娓道来。他在沧鸣山与阿言对战一场，被引导激活并继承了龙魂之力，因为这股力量过于霸道，相当于硬是在他原有的灵根基础上，又开辟出一条全新的冰系灵力，以元婴期的修为强行容纳这等力量，仅仅是识海破碎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阿言？”尤雨皱眉思考，“怎么又是他。”

之前在妖都时这人就神出鬼没地提醒他段明钰会遇险，如今又给燕万舟送上门这样的机缘。一个魔谷细作对他们处处相助，究竟在图谋什么？

燕万舟轻轻摇头，他与阿言交手时感受到一种奇特的矛盾，无法言说。

“此人给我的感觉，”燕万舟斟酌着词句，“像是对我，同时怀揣着恶意与善意。”

正聊着，空中千百道剑光如流星般划过，灵光在天幕上留下道道白痕，飞剑上隐约可见各派弟子的身影。

尤雨惊异：“咦？他们是正道修士……！？”

怎么都冲进魔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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