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真他娘憋屈
京城饭店，三楼的这间会议室原本是用来举办小型国宴的，装修富丽堂皇，透着一股子厚重的历史底蕴。
但在今天，这股底蕴却被浓烈的火药味冲得支离破碎。
会议从早上九点开始，到现在不过短短两个小时，却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的煎熬。
谈判桌呈现出一个诡异的态势：
左边的华夏代表团个个正襟危坐，面色铁青，手里的钢笔几乎都要被捏变形了；
而右边的汉斯国考察团，则是一副懒散、傲慢甚至带着几分厌恶的姿态。
“啪！”
一份厚厚的文件被粗暴地甩在了红木长桌上，滑出两米远，差点撞翻了张部长的茶杯。
动手的正是汉斯国首席代表——施密特。
这位典型的日耳曼人有着一双鹰隼般的蓝眼睛，此刻里面写满了不耐烦。他松了松领带，仿佛这间有着中央空调的会议室让他窒息。
“张部长，恕我直言，”施密特的中文带着生硬的怪腔调，每一个字都像是在用锤子敲击桌面，
“我们在浪费时间。真的是在浪费上帝赋予我们的宝贵生命。”
张部长深吸了一口气，压住心头的火气，保持着外交礼节：
“施密特先生，关于桑塔纳轿车国产化率的提议，是我们双方之前就达成过意向的。这一条，是为了保证我们未来的……”
“意向？不不不。”
施密特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那是在我来华夏之前，基于对你们美好的幻想所产生的误判。
但这两天的实地考察，让我看到了什么？”
他转过头，看向身边的副手鲍尔：“鲍尔，告诉他们，我们在那个所谓的‘第一汽车制造厂’里看到了什么。”
名叫鲍尔的副手是个秃顶的中年人，眼神阴郁，他推了推眼镜，从鼻孔里哼出一声冷笑，语气里满是技术人员特有的刻薄：
“原始。极度的原始。”
鲍尔摊开手，像是再讲一个笑话：
“你们的工人，竟然在用榔头敲打车门钢板！
上帝啊，那是给汽车做钣金吗？那是在打铁锅！你们没有冲压机吗？没有高精度模具吗？
这种纯手工敲出来的车门，缝隙大得能塞进一只老鼠！你们竟然还妄想在三年内实现50%的国产化率？”
华夏代表团这边，几位随行的老工程师气得浑身发抖。
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没错，这就是现状，这就是差距。被人指着鼻子骂却还不了口，这种屈辱感如同毒蛇一样噬咬着每个人的心。
“鲍尔先生，我们正在改进。”张部长的声音沉了几分，“我们有最好的工人，只要引进你们的生产线……”
“引进生产线有什么用？”施密特再次插嘴，他端起面前的盖碗茶，喝了一口，随即皱着眉头极其夸张地吐回了杯子里，
“呸！这茶全是碎渣子，就像你们的工业基础一样，粗糙、劣质！”
“施密特先生！请注意你的言辞！”张部长终于忍不住了，猛地一拍桌子。
“我很注意了！”
施密特非但没收敛，反而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指着对面的所有人，撕破了最后的脸皮：
“张，别再自欺欺人了。
你们华夏，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农业国。
你们擅长的是种地，是养猪，而不是制造精密的汽车！
把我们汉斯国最先进的图纸给你们，你们也造不出合格的发动机，因为你们连一颗合格的螺丝钉钢材都炼不出来！”
“我们要的是利润！是效率！而不是来这里做慈善，教一群农夫怎么造汽车！”
施密特越说越激动，他在会议室里来回踱步，那种狂躁症似乎犯了：
“看看你们的效率！昨天我要求给总部发一份传真，结果呢？居然要等四个小时！
我想打个电话回汉斯国确认技术参数，你们的总机告诉我线路繁忙，让我排队！排队？
在汉斯国，我的时间是以秒计算金钱的！而在你们这里，我感觉自己像个被困在孤岛上的野人！”
“够了！”
张部长霍然起身，脸色涨红，胸膛剧烈起伏。
这已经不是商业谈判了，这是在侮辱这个国家。
“如果我们之间没有最基本的尊重，那这个会，不开也罢！我们华夏人穷，但骨头不软！送客！”
谈判桌上的气氛瞬间崩裂。
施密特冷笑一声，极其傲慢地整理了一下西装：“很好。这是你们自己放弃的机会。鲍尔，收拾东西，我们走。
订最早的机票回法兰克福。这地方，我一分钟都不想多待。”
汉斯国的一众代表纷纷其实，哗啦啦地收拾文件，脸上带着胜利者嘲弄失败者的表情。
华夏代表团的成员们死死咬着牙，眼中甚至泛起了泪光。
那是憋屈的泪。因为他们知道，这次谈崩了，国产轿车的进程又要被拖后至少五年。
可是，人活一口气，这口气要是咽下去，脊梁骨就断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几乎无可挽回的时刻。
一直坐在会议桌最末端、如同空气般毫无存在感的那个年轻人，突然动了。
陈凡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他就像个局外人一样，冷眼旁观了这场闹剧的全过程。
看着施密特那不可一世的嘴脸，看着鲍尔那鄙夷的眼神，他不仅没生气，反而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
“唉……”
一声长叹，在嘈杂的收拾东西声中显得有些突兀。
陈凡慢悠悠地站起身，伸手拎起了脚边那个黑色的军用手提箱。
“哐当。”
他随手将沉重的手提箱放在了会议桌上，那金属撞击木头的声音沉闷而有力，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正准备转身离去的施密特停下脚步，皱眉看着这个年轻得不像话的“小跟班”：“你要干什么？”
“施密特先生，火气别这么大嘛。”
陈凡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微笑，一边慢条斯理地解开箱子上的金属锁扣，一边用流利的德语说道：
“刚才听您抱怨了半天，说我们华夏这不好那不好，尤其说我们的通讯落后，让您觉得自己像个野人？这话确实挺伤人的。”
“事实而已。”施密特冷哼一声，“怎么，你想反驳？”
“不不不，我不反驳。我也觉得您说得对，让尊贵的客人排队打电话，确实是我们招待不周。”
陈凡说着，“咔哒”一声弹开了箱盖。
“所以，为了表示我们的歉意，也为了让您消消火。我这儿特意给您和您的团队准备了一份‘薄礼’。
您刚才不是说想给总部打电话吗？来，别客气，想打多久打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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