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重获新生

第二十七章  重获新生

大约到了傍晚的时候，楼云琛又来找陈静宜了，陈静宜和母亲说了一声便跟着楼云琛离开了楼府，刚走出楼府，就看见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晕染出了丝绸的质感。

陈静宜看着面前的黑色轿车，抬头看向楼云琛疑惑地问道：“咱们这是去哪里？”

楼云琛微笑着，轻轻拍了拍陈静宜的胳膊示意她上车，说道：“走吧，到了就知道了。还怕我害你不成？”

面对楼云琛的打趣，陈静宜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随后便跟着楼云琛上车了。司机驾驶着汽车渐渐离开楼府，迎着夕阳向城外驶去。

这时，陈静宜才有时间好好看一下杭州城，来杭州城不过一周的时间，她感觉自己好像经历了很多事情。

看着街道上疲于奔命的人们，陈静宜心中突然涌现出一种悲凉的感觉，她曾经在书中看过很多关于杭州城繁华景象的描述，可是自从日本人来了之后，这座城市像是被笼罩在一团巨大的黑雾之中，但是那黑雾并不是一片漆黑，隐约能在其中看到一些光点，那些光点凝聚成一段，用尽全身力量散发着自己的光芒，想要将这黑雾驱散。

陈静宜又转脸看向楼云琛，她觉得杭州城有这些  “光点”  的存在，前方的路也不算迷茫了。

陈静宜看着楼云琛的脸，突然想起她从楼府仆人们口中听到过一些关于楼云琛的事情。

楼云琛是近三代  “楼家窑”  传人中最有天赋的传承人，九岁那年烧制的瓷器便被一位国学大师看中，国学大师和楼定海交流了很多次，最终不知什么原因，楼云琛还是留在了楼家。

原本楼家主是想将楼云琛培养成下一代  “楼家窑”  的传人，可是由于楼云琛的性格犹如那闲云野鹤，楼定海实在是管教不住，最后只能着手培养二儿子，也就是楼云溪。虽然楼云溪在制作婺州窑上的资质不及哥哥楼云琛，但很有商业头脑，这也是楼定海能在出门的时候将楼家放心交给他的原因。

据说楼云琛和楼云溪小时候关系很不错，只不过那陆知香的品性生来就对权和利有着近乎变态的追求，这也导致楼云琛和楼云溪二人渐行渐远，

突然，楼云琛察觉到陈静宜正在看自己，便和陈静宜对上的目光，微笑着问道：“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陈静宜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就是觉得你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真好。”

楼云琛愣了一下，没想到陈静怡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随即笑了笑说道：“很多人觉得我们做的都是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不过依旧有人前赴后继的走上这条路，能得到你的理解我很高兴。”

陈静宜觉得楼云琛说的有些太直白了，又给他使了个眼色，看了一眼司机。

楼云琛看着陈静宜谨慎的样子笑了笑说道：“放心，刘叔是看着我长大的，我有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坐在前面的司机听到后笑了笑，没有说话。也是这个时候，陈静宜才发现司机是一位中年大叔。

一路上，陈静宜和楼云琛闲聊了一会，天南地北什么都聊，就是没有聊到他们要去哪里，这也是陈静宜有意回避造成的。

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已经出城了，顺着一条古官道一直向西行驶，终于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楼云琛率先下车，绕到车的另一边帮陈静宜打开门，陈静宜下车后微笑着朝楼云琛道谢，随后抬头看向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  楼家窑厂。

陈静宜只感觉这座依山而建的窑厂一眼望不到边，无数长条形的  “龙窑”  沿着山坡蜿蜒而上，来来往往地数百名工人有些穿着整齐在一片空地上或制坯、或施釉，另外一些工人们赤着上身将已具雏形的瓷器运进建在山体上的窑室内。

看着窑厂内来来往往的工人们，陈静宜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调动了出来，这种感觉竟然让陈静宜跃跃欲试，这一切都被楼云琛看在了眼里。

随即，陈静宜看向楼云琛问道：“这不是你们楼家的窑厂吗？怎么带我来这里了？”

楼云琛没有回答，而是回头跟司机说道：“刘叔，在这里等我一下，我们马上出来。”  说完，刘叔微微颔首，拿出一根香烟点燃后靠在车边抽了起来。

随后，楼云琛指了指窑厂内部说道：“走吧！一边走一边说。”

陈静宜目光疑惑地跟着楼云琛向窑厂内部走去，窑厂外面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没有进到窑厂范围内的时候周遭弥漫着草木的香气，当他们走入窑厂的一瞬间，一股泥土的清香瞬间填满了陈静宜的鼻腔。

陈静宜耸了耸精致小巧的鼻子说道：“这里的土好像不太一样。”

听到陈静宜的话，楼云琛愣了一下，随后露出招牌式的笑容问道：“哪里不一样？”

陈静宜思考了一下答道：“平时闻的土味，大多是雨过天晴后的那种清新味道。这里的土好像有一种刺鼻，但是闻起来却不难受的味道。有点像……  酸味？不对，更像是……  铁的味道？”

楼云琛像是看到什么新奇事儿似的，他盯着陈静宜心想自己带她来果然没错，没想到她竟然有些天赋。

实际上分辨周遭的气味是陈静宜从小便养成的习惯，因为从小跟着父亲修习茶道，每天要分辨不同的茶叶味道，所以对于味道，陈静宜要比别人都敏  感得多。

“你说的没错，‘楼家窑’作为婺州窑的一个分支，虽然制作工艺和原料上大体上承袭自传统婺州窑，但在楼家的历代先辈的不断探索中，将原料中加入了‘秘方’，这使得成品‘楼家窑’中出现天然异样纹理的几率要高于传统婺州窑，并且这些纹理的成色也要优于传统的婺州窑，这也是我们楼家能够传承百年的秘诀。”  楼云琛对陈静宜解释道。

陈静宜感觉，如果只是带自己来参观一下，那楼云琛未免也说得太多了，随即陈静宜用试探的目光看向楼云琛，楼云琛脸上的笑意更甚，并且朝陈静宜点了点头：“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来窑厂……  嗯……  帮工。”

说  “帮工”  的时候楼云琛思考了一下，就好像让陈静宜来帮工并不是他的本意，只是不方便说出来。

陈静宜又将目光转向窑厂内工作的人，这里清一色都是青壮年男性。在杭州城，连三岁小孩都知道楼家窑的工艺向来是传内不传外、传男不传女，自己来窑厂工作合适吗。

连陈静宜自己都没有感觉到自从她进入窑厂之后，之前坚决要离开楼家的想法再也没有出现过，似乎冥冥之中真的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她。

对于楼云琛的建议，陈静宜没有回复。楼云琛也不着急，带着陈静宜向窑厂最里面的一个屋子走去。

从外表看这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的屋子，大约有两百平方公尺。从外面没有封死的窗户上可以看到里面挂着很多避光的纱帘。屋子的门头上挂着一个写有  “库房”  字样的小牌子。楼云琛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打开锁，带着陈静宜走了进去。

陈静宜原本以为这是她生命中再普通不过的一天了，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自己的人生将从踏入这个平平无奇的小房间后开始改变。

当她跟着楼云琛走进这件小库房的一瞬间，陈静宜的双眼就被琳琅满目的瓷器给填满，同时脑海中像是有一根神经被一股力量狠狠地扯动。

“好美，真是令人心醉神迷！”  陈静宜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赞叹。

那是一屋子的成品楼家窑瓷器，大到几乎与陈静宜同高的花瓶，小到精致的建盏，一时间让陈静宜看花了眼。

陈静宜像是被勾走了魂魄似的，双脚不听使唤的缓缓向库房内走去，陈静宜看着房间内陈设的瓷器，已经不知道先看哪一件了。

这一件件瓷器釉色丰富，青釉淡雅温润，浊釉奇幻艳丽，好似将山川秀色完全凝于器物本身。那独特的化妆土工艺更是巧妙地遮蔽了瓷器烧制过程中可能出现的瑕疵。

仿佛能够感受到这些陶土在窑室咆哮的火焰中隐忍不发，一旦时机成熟便迸发出全身的力量，将自己的魅力瞬间绽放出来。而每一代楼家窑传人匠心独具，他们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思想的跃动、甚至每一缕喜怒哀乐都在赋予器物以生命。这些瓷器正如楼云琛所说，经过一代代匠人的精心钻研，仿佛多了一份岁月的冗长意味。

站在门口的楼云琛看着陈静宜陶醉的样子，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充满了骄傲与自豪，他再次开口问道：“你愿意留下帮工吗？”

“我愿意！”  陈静宜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头看向楼云琛，眼神中再次绽放出青春、活力与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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