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鸿门宴

第四十五章  鸿门宴

“陈静宜！等一下！”  就在陈静宜和刘叔向装裱工间走去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那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陈静宜和刘叔转头看去，只见王师傅正一脸兴奋地一边挥手一边向他们跑来。

塑形工间里面的师傅们听到王师傅在喊陈静宜，又来到了工间外面看热闹，他们都在猜测这个小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连那个出了名的暴脾气都对她有着不同常人的态度。

“王师傅？”  陈静宜疑惑地看着气喘吁吁跑来的王师傅，“王师傅，出什么事儿了？”

王师傅跑得太急了，一时间喘不上气来，一个劲地指着的方向。不知是兴奋还是跑了一路的原因，让他满是皱纹的脸看上去一片通红。

终于，王师傅缓了缓，兴奋说道：“那二十个……  个瓶器……  一共烧毁了十三个！”

若是放在平时，有人如此兴奋地说出烧坏了十三个瓶器，陈静宜肯定会觉得他疯了，正如塑形工间的人听到了王师傅的话之后，纷纷露出不解的神色，怎么烧毁了这么多瓶器，王师傅还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

陈静宜却很清楚王师傅为什么如此兴奋，因为这烧毁的十三个瓶器代表着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代表着百余年来楼家窑对女性的偏见是完全错误的！

这时王师傅才看到满脸是伤的刘叔，他疑惑地打量了一下刘叔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大少爷出事了？”

刘叔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有时间再说吧，你们先忙。”  说着，刘叔从陈静宜手中接过了那个人像瓶器。

“等等！”  看到刘叔手上的人像瓶器，王师傅脸上的表情又转变成惊讶，“这瓶器是谁做的？”

王师傅压根没有看陈静宜，在他的认知里，陈静宜这个才学了几天的人根本不可能捏塑出如此精美的瓶器。他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刘叔，让他没想到的是刘叔竟然看向了陈静宜。

“什么？她做的？”  王师傅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陈静宜，随后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不可能！老刘，我看你是老糊涂了。赶紧说，谁做的？”

刘叔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是重复了一遍已经给出的答案，说道：“陈小姐做的。”

王师傅不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见王师傅即将发怒，陈静宜赶忙说道：“王师傅，这确实是我做的。”

这时，目睹了刚才陈静宜制作瓶器全过程的各位塑形师傅们纷纷附和。

“是啊！王师傅，这可是我们亲眼看到的！”

“这姑娘简直神了！她要是你王师傅的徒弟，那我们就理解了！”

王师傅感觉自己听到了一件奇闻，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陈静宜，问道：“你这姑娘真是奇了！先解决了楼家窑百年来无人能解的难题，现在又做出了个这么标准精致的瓶器，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哪位大师派来砸场子的！”

陈静宜摇了摇头，说道：“王师傅，这件事情咱们以后再说，能带我去看看刚烧制出来的那些瓶器吗？”

王师傅一拍手说道：“对对对！咱们先去窑室！我正好也有事情和你商量！”

陈静宜没有让刘叔跟着，刘叔这段时间跟着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休息了，以他的年龄和身体状况实在是应该休息一下了。

“小吴！你跟我一起过来！”  王师傅看了一眼塑形工间门口的人群，  对着他们喊了一声之后便转身离开。

原本躲在人群后面的吴师傅脖子一缩，脸上露出了绝望的表情，而周围的师傅们则是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他。

“吴师傅，一路走好啊！”  不知谁喊了一句，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随即，陈静宜和吴师傅跟着王师傅向窑室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吴师傅看陈静宜的眼神都十分不友善，那眼神像是能吃人一样，看得陈静宜很不自在。

很快，二人来到了山脚下的窑室旁。

窑室外面放着一张巨大的桌子，所有出窑的瓷器都要在这里检查品质和清点数量。而此时，上面正摆放着二十个瓶器，其中有十三个瓶器上面都出现了贯穿整体的明显裂痕。

“我就知道！”  吴师傅看到瓶器上的裂痕，一脸怒意地指着陈静宜说道，“都怪这个女的！让阴气浸了坯体，否则我做的坯体绝不会毁了这么多！”

这些瓶器的成品率关系到吴师傅的声誉，现在窑室的烧制师傅们都看到了他做的瓶器出现了这么多损毁，指不定背后怎么说他。

他看向王师傅，焦急地说道：“王师傅！您可得给我评评理！这根本不是我的问题！”

“给我闭嘴！”  看着吴师傅聒噪的样子，王师傅皱着眉头喝道。

吴师傅缩了缩脖子，瞪着陈静宜，嘴里嘟囔了两句抱怨的话后便负气站到了一旁。

陈静宜看着那十三个破碎的瓶器，其中有十个都是做了特殊标记的，陈静宜走上前拿起了一个，说道：“王师傅，这十个里面我只加入了极少量的香粉，而这些量的香粉中含有的铅粉相比就更少了，即便是这样最后还是导致了瓶器的破裂。所以，现在可以确定我的猜想了吗？”

王师傅点了点头，脸上刚露出一份笑容，却又被愁云遮盖，他想了想说道：“也就是说这并不是女人的问题，而是楼家窑的秘方有缺陷……”

陈静宜心里已经得出了这个结论，但是她并没有直接说破，按照陈静宜心中所想，王师傅这么执着于这一点肯定是有一段不愿提及的过往；再者，如果将王师傅一生奉之为经典的楼家窑秘方一下贬为有缺陷的秘方，不知道王师傅能不能接受得了。

陈静宜没有直接回答王师傅，而是思考了一下说道：“要是能够提升釉料的性能，将铅粉阻隔在釉面的外面就好了。”

陈静宜此话一出，王师傅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一个原料的名字脱口而出：“长石！”

长石是一种并不少见的助溶剂，能够降低釉料的熔融温度，而优质的长石原料可以让釉层更好地附着在坯体上，从而起到阻挡外界干扰的作用。

陈静宜听到后明知故问道：“王师傅，长石是干什么用的？”

王师傅听到这话，瞥了一眼陈静宜，说道：“你这鬼丫头！我是老了，不是傻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给我戴高帽子。这次算老头子我欠你的，以后有任何我能帮到你的事情，我绝不推辞！”

陈静宜微微点了点头，说道：“谢谢王师傅。”

说完陈静宜便转身离开了。而一直站在一旁的吴师傅呆愣地看着陈静宜的背影问道：“王师傅，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这个小姑娘是不是没来过几次就帮我们改进了楼家窑的秘方？”

王师傅瞪了一眼吴师傅，骂道：“知道还问？赶紧忙你的去！看你们一个个以后还敢不敢小瞧女人！”

吴师傅最受不了的就是王师傅的性子，惹不起总是躲得起，随即赶忙跑开了。

这会只剩下王师傅一个人站在原地，他呆呆地看着陈静宜的背影，双眼中溢出了两行清泪。在他眼中似乎有一个身影正在渐渐和陈静宜的背影重合。

那是四十多年前一个平静的夜晚，如果当时就有人发现是楼家窑的秘方中存在瑕疵，那自己那个为了能够改变楼家窑对女人的偏见而奋斗一生的女儿，恐怕也不会因此而自寻短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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