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你对小月儿动了真心
庄皇后依旧坐在凤椅之上，慢不经心地剥着一颗桔子。
卫晋明走进来，跪地行礼。
庄皇后眼皮都未曾抬一下，指尖捏着那瓣剥好的桔子，慢悠悠地递到唇边，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回来了？”
卫晋明垂首，语气平稳无波：“回来了。”
他能感觉到皇后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自己背上，那目光里有审视，有探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
凤仪宫内静得只能听见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卫晋明维持着跪地的姿势，膝盖下的石砖冰冷刺骨，却远不及他此刻心中的寒意。
他知道，皇后绝不会无缘无故召江心月进宫，今日这番看似随意的叙话，不过是她用来敲打卫晋明的。
“母后放心，儿臣本身就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儿臣会向父皇要一块封地，远远地离开京城。”
“哦？”皇后这才挑眉看向卫晋明，“皇子的封地大多都地处边关，并且无诏不得入京。你真的愿意？”
卫晋明低下头，遮住眼底的锋芒：“儿臣愿意！儿臣只愿与心月安稳度日，不愿卷入任何风波，更不想成为太子殿下的拖累。”
从前他或许会玩世不恭地敷衍几句，可现在，他的心里有了需要守护的人，每一步都必须更加谨慎，不能再像从前那般浑浑噩噩，苟活着度日。
如果能激流勇进，那他愿意为她戴上那顶凤冠，如果注定此生与皇位无缘，那他宁愿抛弃所有，只要与她共度余生。
庄皇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卫晋明，像是在揣度他到底有几分诚意。
须臾，她笑出了声来：“难得你这么钟情于一个女子，宁愿远离京都，也要与她长相厮守。”
“罢了，回头本宫向皇上提一句，你早些下去歇息。”庄皇后摆了摆手，卫晋明这才起身。
庄皇后瞧着卫晋明恭恭敬敬的样子，忽然来了一句：“明儿，你毕竟也是本宫的孩子，本宫……还是会想念你的。”
卫晋明的脚步顿了一顿，应了一声：“多谢母后，儿臣也会想念母后。”
庄皇后望着卫晋明的背景，眸色深深。
她将手中的桔子皮随手扔在一旁的银盘里，发出轻微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宫殿中显得格外清晰。
庄皇后拿起帕子擦了擦指尖，嘴角勾起一抹复杂难辨的笑意。
这笑意里有得逞的快意，有身为母亲的一丝不忍，更有对未来的深谋远虑。
她毒杀了他的娘亲，将他抱到身边假充嫡子抚养这件事情，他应当是不知情的。
那时他还尚且年幼，况且太医也给他用了药，那段风月的记忆，必定不会有。
可……
那几年太子病重，她对卫晋明疼爱有加，全当成太子培养。没想到太子康复，卫晋明作为替身，自然也不复受宠。
但他毕竟还是她一手带大的。
远离京都，也好。
既不会是太子的竞争对手，也可以是自己最稳妥的一枚棋子。
万一太子有个闪失，卫晋明将是她用来保住自己与庄家的最有力的护盾。
没办法……做为庄家的嫡长女，庄皇后必须替自己，替整个庄家打算。
她，输不起。
卫晋明回到晋王府，便看到了坐在他屋檐上的伍鹤卿。
“回来了？”看到卫晋明回来，伍鹤卿不禁勾起浅桔色的唇，笑着问道。
卫晋明脚步未停，径直穿过庭院，仰头看了眼月色下那抹随性的身影，语气听不出情绪：“屋顶风大，下来喝茶。”
伍鹤卿轻笑一声，身形如燕般轻巧落地，掸了掸衣袍上的微尘：“你倒是比从前沉得住气了。求封地，远京城？宫里那位果真能那么好心，不会半路上把你杀了？”
卫晋明推开书房门，烛火瞬间照亮他深邃的眼眸：“我除了照做，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也许从前有，但现在，他没法用江心月的未来来赌。
伍鹤卿跟进来，指尖叩了叩桌面：“当年若不是我帮你解了毒，你恐怕还想不起来你娘当着你的面被杀的事情。能给一个孩子下‘忘尘散’的贱人，你当她果真能那么好心放你们走？你当真甘心只做枚任人摆布的棋子？”
卫晋明执起茶壶斟水，水汽氤氲了他的侧脸：“不甘心，所以不会坐以待毙。”
伍鹤卿挑起妖冶的眼，细细地将卫晋明打量了一番，继而勾起了唇角：“你对小月儿动了真心。”
卫晋明的脸，顿时红了一红。
他清了清嗓子：“真不真心的，本王都与她定了亲，左右要护她周全。”
伍鹤卿脸上的笑意宛若盛开的紫色睡莲：“好好好，你这人蠢是蠢些，终究是个好的。”
“不过，我的妹夫也不是那么好做的，若是让小月儿受半分委屈，本郎君有千种万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
说罢，他衣襟一甩，翩然掠出殿，消失在夜色之中。
卫晋明怔了一怔。
他这是……已经过了伍鹤卿这道关？
不过，他这亲事，好像还真挺难的。
等于是几柄利剑都悬在自己的脑袋上方，稍不留神，恐怕就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啸远侯府这些人……真是比皇后的太子还要疯。
卫晋明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不是什么好人。
但愿意为了心里的那轮明月，做一个好一些的人。
江心月这几日，都在忙着收贺礼。
能够与太子胞弟定亲，这是天大的喜事。
前来送贺礼的人很多，江心月收到手软。不过，她最喜欢的还是金子和银子。
她把所有的银票、银子和金锞子全都在床上摊开来，自己坐在中间挨个盘点，越点越欢喜。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那些黄白相间的财物上，映得整个屋子都亮堂堂的。
她一边数着，一边小声嘀咕：“这个金锞子成色不错，那个银元宝分量也足，还有这银票，一张就抵得上好几个月的月钱了。”
数到兴起时，她还会拿起一块金子放在嘴边咬一口，确认是真金后，便笑得眉眼弯弯，像个得了糖果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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