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绝望中的希望
五河县。
经过一天一夜不要命的进攻，这座城池大半已经失陷，只剩下少部分还留在高家军的手上。
城门南侧一带，残余的李本深部只剩下几百人困守在那里。
他们用拒马桩和木头搭建出一处防御工事，同时再用石头把城墙两侧堵死，如此一来，他们背靠城墙又同时防御城内，以此来做最后的抵抗与挣扎。
战壕内，李本深疲倦地倚靠在一旁的石头上，他的嘴唇已经干裂，脸上也是一片漆黑，浑身铠甲更是变得脏兮兮一片，上面混杂着褐色的痕迹与汗水交杂而成的污泥。
“将军。”
一旁的小兵见李本深这般模样，从腰间掏出自己的水壶递了过去。
李本深抬起头来，先是愣了一下，清醒过来之后将水壶接过。
他拿起水壶轻轻晃了一下，发现只剩下三分之一后，李本深仰头喝下一半，而后又将其递了回去。
“你叫什么？”
李本深问。
小兵接过水壶又放到腰上，“将军，额叫李二毛！”
“听你的口音也是陕北的.......”
“是！将军，额也是榆林的......额原来在庄子里种地，崇祯十年的时候侯爷回乡，那时候乡里刚遭了灾，侯爷给了额两个馍，额就跟着侯爷一起走了......”
李二毛笑着回道。
李本深一脸诧异。
“你也是榆林的？既然你那么早就跟着侯爷，那为何你现在只是个小兵？”
“侯爷说额脑子慢，额以前在后勤那边负责养马，有时候也给弟兄们做做饭......额虽然是个小兵，可额已经很知足了！”
“这年头，有口饭吃已经不容易了.......”
看着李二毛的憨厚模样，李本深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对方看起来比他小不了多少，可人生际遇却比他差了太多。当然，他要不是高杰的外甥，恐怕也混不到如今这一步。
“二毛，谢谢你！”
“舅舅手底下要不是有你们这样的自己人，恐怕也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要是这一次我们能够不死，你就来做我的亲兵吧！”
李本深道。
李二毛脸上表现出惊喜不已的样子，“将军你太看得起额了！额哪能做你的亲兵啊！不过你要是想额去，那额肯定也是愿意去的......”
“额还指望着多攒点钱以后回家讨了婆姨嘞！”
“哈哈哈你小子......”
李二毛的憨厚把李本深给逗笑了。
可没想到，李二毛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顿时陷入沉默。
“将军，额想问一下，咱们的援兵什么时候到啊？侯爷他们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吧？”
“额们就只剩下这点人了，额怕到时候侯爷还没来咱们已经.......”
李二毛见到李本深的脸色骤变吓得一下闭上了嘴。
李本深此时很是无奈地摇头叹息。
好一阵，他才开口说出一句，“援兵......是不会再来了！”
“啊？”
李二毛傻了。
“侯爷不会来了吗？”
“您可是侯爷的外甥啊！侯爷就算救不了额们这些人，可好歹也得把您给救走吧？”
李本深摇摇头。
“本将不会走的。”
“今天若是我们必须死在这里，那本将就陪你们一起死......”
李本深一边说一边惋惜，“就是可惜咱们老榆林的弟兄死的死伤的伤......之前带来的那些老兵大半都已经没了......”
“这要是哪天回去了，我们怎么跟他们的家人交代......”
就在李本深话音落下的时候，攻城战又一次打响了！
一阵羽箭突然间从天空中坠落而下，当那些带着火油的箭落到战壕中时，许多高家军的士卒都被灼烧得大声叫唤起来。
“嗷......他娘的！”
“差点儿射到额牛子上面了......”
李二毛在原地蹦蹦跳跳。
李本深看着他滑稽的模样又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毕竟这里是战场，不是其他的什么地方。
“将军小心！”
突然，一道羽箭猛地朝李本深的脑袋袭来，此时的他并没有佩戴头盔，一旦被命中，恐怕只有一命呜呼的下场。
如此千钧一发之际，李二毛冲上来将他扑倒。
两人同时栽倒在战壕中，等李本深反应过来的时候，李二毛背上的破衣服已经燃烧起来。
李本深吓得赶忙带人扑灭，可等到他将李二毛身上的火灭掉时，李本深震惊地发现那道羽箭已经插进了李二毛的后背，他小心翼翼将李二毛翻过来，看到对方嘴中已经溢出一团又一团的殷红血液。
“将....军.....”
“额.....好疼！你能帮...额....拔出来......”
李二毛话都没说完，他的声音就戛然而止。
李本深看着他睁大的眼睛一阵哭嚎，好一阵，他才伸出手将李二毛的眼睛给轻轻抹上。
或许是李二毛的死深深刺激到李本深，也或许是李本深此时已经绝望。
突然间，他拔出腰间长刀站在阵地上大吼一声，“弟兄们，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跟他们拼了！”
“跟老子一起杀出去！”
“杀！”
李本深说干就干，简直玩了命儿一般朝阵地外冲杀过去。叛军显然也没料到剩下的这些人还敢发起冲锋，倒是被李本深一行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在短暂的惊愕之后，叛军也很快稳住阵脚。
靠着人多的优势，刘良佐部的兵马又一次压了上来。
这回，李本深等人再也没有任何办法，他们只能不断败退，一点点朝着城楼上最后的一片地方退守过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城外的阵阵马蹄声出现在李本深的耳朵中。
他站在城楼上朝南面外的平地上瞧了几眼，先是惊疑，而后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一般，整个人都表现出极为亢奋的一面。
“弟兄们，援兵来了！”
“是皇上......皇上带兵来救我们了......”
仅剩的百余士卒一听到是皇帝亲自带兵来了，一时间气血上涌，一个个跟吃了兴奋剂一般疯狂尖叫起来。
而城外的叛军则因为皇帝兵马的到来陷入惊骇之中。
“什么？”
“皇帝亲自带兵来了？”
一时间，叛军军心大乱。
守在城内的刘良佐得知消息以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愣了好几下，才开口反问一句，“皇帝真的来了？”
“你们这些狗日的没骗老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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