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藩王之患
南京紫禁城。
保和殿。
朱由崧班师还朝三日后在此地设宴，此番宴请的皆是留守在南京的大明诸藩。
时局糜烂，如今的大明藩王们日子可不太好过。尤其是在北方战火纷飞的局面下，许多地方的藩王早已经没了土地和王府，甚至连府邸内数百年的财物累积也毁于一旦。
其中秦王的地盘西安早就被李自成占据，晋王的地盘太原也早乱成了一锅粥，就连福王这种神宗后裔的近支都没能保住自己的土地。
当初李自成围攻洛阳的时候，老福王可是连人都被起义军杀掉了！甚至还被传言扔进一口大锅之中做成了“福寿宴”。
可以说北方的藩王基本上已经丢掉了自己的地盘，运气好的还能逃走，运气不好的连人带地盘都被农民军给捣碎了！
朱由崧在南京登基之后，这些人就一路来到南京留守。
他们也曾多次给朝廷上书请求拨付岁禄，奈何之前朝廷自己都是入不敷出，哪里可能给他们调拨米粮？
“皇上驾到！”
吴忠的声音在保和殿门口响起。
坐在屋子里的诸位藩王一听，马上站起身恭敬地跪在地上行礼。
“臣等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崧缓步进入大殿，一路走到最上面的位置坐下。
“诸位都平身吧！”
“谢皇上。”
众人入座之后，朱由崧也把目光投向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人，“朕与你们虽是亲戚，可不瞒诸位，你们之中的许多人朕是不认识的......”
“或者说，朕听说过你们的名字，知道你们的一些事情，但朕没有见过你们......”
“所以，朕想请你们各自介绍一下自己！不如就从朕的左边开始吧！”
朱由崧道。
皇帝这样一说，众位藩王也只能照办。
最先开口的是距离朱由崧最近的一名中年男子，其人年龄看起来三四十岁，相貌端正，倒是颇有些儒雅之风。
“皇上，臣是唐王朱聿键！”
朱聿键开口道。
他才刚说完，朱由崧就开口回应，“哦？唐王？朕知道你！崇祯九年的时候，你得知鞑子入关侵犯我大明，给先帝请求上书入京勤王......”
“奈何先帝不许，而后你率护军千人从南阳出发一路北上，尽管后来被先帝斥责返回，可你途中还带人跟农民军交手打了几场......”
“后来先帝将你下狱，关在凤阳的大牢中.......”
朱由崧一一开口道来。
他这一说，满屋的藩王们都愣住了。
朱聿键整个人也傻了！
“这还叫不认识我们？皇帝把这些事记得多清楚啊！”
朱聿键在心中吐槽道，“不行，皇帝的城府太深了......此番恐怕是故意试探我们，我可不能出什么岔子，好不容易从凤阳那该死的监狱出来，可不能再进去了......”
“皇上您说得没错。”
朱聿键一边说着，一边从座位上站出来走到朱由崧面前跪下，“当初若不是您登基放臣出来，臣今日恐怕还在凤阳府的高墙之中......”
“此番恩德，臣一直铭记在心。今日有幸见到皇上，臣一定要向您三跪九叩表达谢意......”
朱聿键说着真的跪在地上磕起头来。
他的态度极为端正，把其他人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朱由崧并没有阻止，只是坐在那里默默看着。
他对于朱聿键可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历史上整个南明朝廷也就朱聿键算是英明一点的皇帝，其他人要不胸无大志，要不就是混吃等死。
唯独可惜的是，朱聿键并没有什么实权，因此最终他的下场并不算好。
其中一种说法是，隆武二年清军南下攻打汀州城，城池被迫，隆武帝在混战中被清军当场射杀。
狼是狼狈了一点，可比起那些投降的前辈们，朱聿键没有愧对自己太祖子孙的血脉与身份。
“唐王！起来吧！”
“虽然我大明朝有藩王不能领兵的祖制，可国家值此危难之时，你能有那样匡扶社稷的心，朕还是挺欣慰的......”
朱由崧的话令满屋子的藩王都惊呆了！
皇帝一向可是最不希望藩王领兵的，一旦藩王涉及军事，甚至私下结交大臣，若是被发现那可就是死罪！
可今天，朱由崧却赞扬了朱聿键的行为，这实在是相当反常！
朱聿键也没想到朱由崧会这样说，当场就一下绷不住了，眼泪从眼眶边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皇上！您......您是懂臣的！”
“臣当初并未有任何不轨之心，臣只是觉得，作为太祖子孙，国家值此为难之时，我们也是有责任的......”
“如何能眼睁睁看着这大明江山糜烂下去呢？”
朱聿键越说越是激动。
朱由崧见他动情，也赶忙开口安抚。
“唐王，你先别哭！有什么话回头你可以跟朕单独聊聊，现在朕还要跟其他人聊几句......”
“哦......皇上，臣知道了！”
被打击热情的朱聿键多少还是有些郁闷的。
不过，见皇帝这样说他也很识趣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轮到第二个人介绍。
“皇上，臣是鲁王朱以海。”
朱以海的话音刚落，朱由崧又发声了，“哦？朕知道你，你是原鲁王朱以派的弟弟......”
“崇祯十五年的时候，清军入侵山东兖州，你的哥哥死在城中，而后先帝命你继承爵位......”
“朕还知道，你是两个多月前来到南京的，此前一直都住在台州......”
朱由崧的话让朱以海满头大汗。
朱以海可没想到皇帝对自己了解那么多，不过是听了一下自己的名字，这就随口说出了自己的一些事情。
这要不是提前有所了解，朱以海肯定是不相信的。
当然，之所以令朱以海紧张的原因，主要还是之前皇帝带兵御驾亲征的时候有人尝试推举他继任监国，虽然最后此事作罢，可这种事情只要皇帝追究，那他的下场必定不会好的。
“皇上说得没错！”
“臣确实是之前逃到南京的.......臣愧疚，没能在这种时候为皇上和朝廷分忧！”
朱以海也是心中恐惧，因而说完之后马上跪在地上。
他不敢赌皇帝知不知道这件事情，他只想用谦卑的姿态乞求皇帝饶恕自己。
令朱以海诧异的是，朱由崧并没有跟他置气，甚至都没有在这件事情上面多说一个字。
“鲁王，起来吧！”
“朕还是那句话，你们都是太祖子孙，都是朕的亲戚.......朝廷值此危难之时，你们有这份心就够了！”
朱由崧道。
朱以海如蒙大赦赶忙起身，“臣明白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相比起唐王和鲁王，其他的藩王显然就没这么尊贵的身份。
距离朱由崧血缘最近的桂王朱由榔早就因为造反一事被抓了，稍微远一点的潞王也因之前的事情死了。
朱由崧倒是还有一个王叔惠王朱常润，他是万历皇帝的第六子，可惜他整日礼佛参禅，根本无心朝廷之事，所以哪怕此前有人推举，大部分也并不支持他成为监国。
所以说，此时神宗一系只剩下朱由崧这颗独苗。
在场的藩王也大多都是神宗这一脉之上的，诸如崇王朱慈爚，他是英宗朱祁镇的后代，与朱由崧这一脉的血缘关系早已经是非常远了！
在朱由崧的注视下，诸藩一一介绍了自己，其中甚至不乏一些镇国将军。朱由崧倒是也没嫌弃他们爵位低，而是一一询问近况以示安慰。
皇帝如此耐心，倒是让满屋子的藩王们都十分感动。
等到众人好不容易交流完毕，朱由崧也在这时候开口，“实不相瞒，朕今日找诸位前来，是为了给我大明朝的宗室子弟寻一个前程！”
“如今我大明的宗室太多，从亲王到郡王，再到奉国中尉这样的......加起来恐怕有三四十万......”
“朕不瞒你们，朝廷如今又要打仗又要练兵，是支撑不起如此庞大的开支的！”
皇帝此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不脸色微变。
他们来到这里可就是为了跟皇帝讨口饭吃的，若是朝廷以后不去管他们的死活，那他们可就真的无路可走了！
好在朱由崧接下来的话让不少人松了口气。
“朕知道你们也不容易！以前碍于祖制，藩王不许出来做官，不许参与科举什么的......除了混吃等死别无他法！”
“可今时不同往日，朕以为祖制也应该稍微做出一些调整。”
“所以，朕打算以后解除宗室在地方上的禁令，宗室可入朝廷为官，可以参加科举，也可以从事各种行业......碍于尔等封地都被贼兵占据，所以，藩王暂时取消封地，全部留守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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