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心眼
“这位小哥，你叫什么？”
“孤瞧你的口音像是北方的，难道你也是北直隶的？哦！你不是啊！那是孤认错了！不过孤一眼就觉得你很面熟......”
“这位弟兄，你家中几口人啊！可曾婚配？哎！别不理我啊！”
从淮安府到南京的一路上，太子朱慈烺可是丝毫没有闲下来。他抓住一切机会跟士卒们套近乎，从主将史老大到底下的士卒们，尤其是在他身旁护卫的近卫们，几乎都成了朱慈烺倾诉的对象。
他的这些举动也让一众士卒不胜其烦。
众人都不敢跟他说话，每回他开口要不就不回答，要不就干脆装傻充愣。这着实把士卒们折磨得不轻。
长江北岸。
太子一行的队伍终于抵达岸边的渡口，当太子朱慈烺走上江船的那一刻，史老大的交接工作正式完成。
皇帝派卢九德前来完全交接任务。
江船的甲板上，史老大正在跟卢九德诉苦。
“哎哟！我的娘嘞！”
“卢公公，您可算是来了啊！这太子怎么跟话痨一样？一路上净拉着我和将士们聊天，我们都被他搞怕了......”
“现在人交给您了！我得带弟兄们回淮安府去了......”
史老大一阵吐槽。
卢九德看到他这憨样也忍不住轻笑一声。
“史总兵！太子爷跟你说话还不好吗？这天底下可是有无数人想跟太子爷说话呢！可这些人压根儿都说不上......”
“这不是好事吗？”
卢九德笑道。
史老大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卢公公，您这话可就不对了！我虽然人奔了一点儿，可我不傻啊！我是皇上带出来的兵，跟这位爷走那么近算怎么回事儿？”
“当初要没皇上提拔我，我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种地呢！这位爷什么身份我管不着，总之我也不想瞎掺和......我只听皇上的话，只完成皇上交代给我的事情！”
史老大说。
“人家都说史总兵有勇无谋，可今日咱家一瞧，史总兵可是比很多人都清醒！”
“你放心吧！你的这些话我会转告给皇上的......皇上来时也跟我说了，他让你不必担心，好生在淮安府驻守就行！”
“你是皇上身边的人，皇上用得习惯，将来还会把你给调回来的......”
卢九德回道。
史老大听到这话一脸欢喜。
“那我可就等着以后回皇上身边了！在外面哪有伺候皇上好啊！我可还想跟皇上一起去打鞑子......”
两人的交接工作完成。
史老大率兵返回，卢九德则接上太子坐船前往南岸。
半道上。
卢九德也去见了朱慈烺一面。
“奴婢见过太子爷。”
卢九德跪地叩首道。
朱慈烺站起身打量着卢九德，忽然激动地拉住他的双手，“你是......卢九德？孤认识你！当初父皇派你去给京营当监军，孤记得还在乾清宫看到过你......”
“奴婢也记得太子爷！”
相较于朱慈烺的异常反应，卢九德则显得十分淡定。
“卢大伴，你现在在朝廷里当什么官儿？”
朱慈烺好奇问。
“回太子爷，奴婢现在是皇上身边的司礼监秉笔太监。”
“哦？”
朱慈烺突然惊讶起来，“秉笔太监？看起来当今这一位对你颇为看重啊！”
卢九德点点头。
“当初若不是皇上信任奴婢，奴婢恐怕现在都不知道在何处！”
看到卢九德这个反应，朱慈烺朝四周瞧了瞧。发现有侍卫们站在一旁的时候，朱慈烺也故意开口道，“卢大伴，你可是我父皇的人！如此说来，你也是孤可以亲近的人......”
“孤知道你现在身份不方便，可孤如今几乎是孤家寡人，若是有机会的话，等进了南京你陪孤好好聊一聊，孤很怀念以前父皇在的那些日子......”
听到这话卢九德面色一紧。
他几乎都没犹豫，马上就开口回道，“太子爷！奴婢感激先帝的知遇之恩！不过，如今奴婢已是皇上身边的人！”
“还有，奴婢当初被先帝看重之前，也是万历爷特地指派给福王的贴身奴婢......”
朱慈烺听到这话有些不悦。
不过他没发作，而是冲卢九德摆摆手，“无妨！你我情谊不必多讲，孤知道你现在不方便......你放心，孤明白的......”
朱慈烺的话让卢九德心中惶恐不已，要不是碍于对方身份，他真的想开骂了！
“你知道个屁啊你知道！”
“你现在这样说就是在皇上面前给我上眼药......先帝爷那么正直的人，怎么生的太子这么多心眼子......”
卢九德一阵腹诽。
江船很快抵达南岸。
当船停留在岸边的时候，早已经等待在这里的锦衣卫赶忙围上来。他们里三层外三层将整个渡口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只不过，尽管他们的防御如此严密，在岸边还是围了一大群的百姓，以及一批穿着官服的人。
朱慈烺缓缓走下江船，当他来到渡口上的时候，等在这里的锦衣卫并没有任何表示。
没有人喊千岁，也没有人行礼。
这让朱慈烺颇为不悦。
“锦衣卫.....你们都瞎了吗？”
“看不到孤来了？”
朱慈烺直接冲站在最前面的那名锦衣卫千户吼了两句。
锦衣卫千户仿佛聋了一般，根本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只是目光落到地上一动不动。
其他人同样如此。
没有人回答，更没有人行礼。
朱慈烺回过头去瞧了卢九德一眼，“再怎么说孤也是太子！这些人这么没规矩吗？”
卢九德此时也知道不能跟朱慈烺废话，于是他只能默不作声用假笑来回应。
朱慈烺见状叹息一声，迈开大步就朝已经准备好的马车上走去。
“太子爷！”
“太子爷！”
就在朱慈烺以为没有人搭理自己的时候，一队穿着官服的官员们朝着朱慈烺这边急匆匆赶来。
为首的两人倒是没有穿官服，可其他人却都识趣地跟在他们身后。
锦衣卫见状赶忙阻拦，可刚挡上去，为首的一个老头就一把推开身边的锦衣卫怒吼道，“老夫是姜曰广，乃先帝重臣！曾任吏部左侍郎，尔等胆敢阻拦于我？”
一旁的另一人也出声大喊，“老夫是高弘图，曾任职户部，乃崇祯朝及弘光朝重臣......谁若是敢阻拦我们，休怪老夫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这时候的锦衣卫可不是明中期的锦衣卫，这些人早已经不能算作鹰犬，因此，在姜曰广和高弘图两位东林重臣摆出身份之后，锦衣卫丝毫不敢阻拦，任由人流冲到了朱慈烺的身旁。
“太子！”
“臣来晚了......”
姜曰广和高弘图等人直接在朱慈烺面前跪地哭嚎，这一幕引得朱慈烺也十分感动。
“诸位老臣，不是你们来晚了！是孤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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