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子（5）
“高二十一娘还太小了，身子发育还没有长成熟，盆骨还没有长开，太早生孩子对她来说是件很危险的事儿。”
宝珠医院开办的这些年，宋明珠听说了太多了难产的事情，太医院再医科圣手，也救不了所有的妇人。
“这第三个原因嘛，我只跟你说。”宋明珠一脸严肃地道。
二狗子点点头，也严肃地道：“放心，你跟我说的话，我谁都不会说的。”
“你家兄弟俩，你哥读书厉害，你爹娘肯定会不惜一切付出供你哥念书，你哥愿意念到什么时候你爹娘就愿意供到什么时候。”
“你爹娘愿意供你哥那是他们的责任，但这份责任不是你的。”
“你要是真喜欢人家姑娘，就要自己立起来，不然只会让人家姑娘受委屈。”
“而一旦你成了亲，对上你要孝顺双亲，对己你要供养自己的小家。”
“而你才刚刚迈入外头的世界，尚且只能一人吃饱。”
“这样的你，承不承受起养家的重担？”
“要是你妻子跟你爹娘发生矛盾，你在外头要怎么调和？在家里又该怎么调和？”
“万一矛盾起来，你爹娘生养了你，问你凭什么不对他们孝顺？”
“可是你妻子也是人家全家娇养大的宝贝姑娘，凭什么要嫁到你家来受委屈？”
“这些事儿不是我危言耸听，都是活生生的例子啊！”
二狗子沉默了一会儿，问：“明珠啊，你脑筋好，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呢？”
“这题没有标准答案，我能告诉你的也不一定是正确的，最适合你的答案得你自己去找。”宋明珠道，“我只能给你一个建议，趁着这次出远门的机会，好好儿看看外面，再来寻找自己的心意。”
二狗子郑重承诺：“明珠啊，你放心，我不会弄丢自己的。”
然后，二狗子又回到家，跟他爹娘说要出远门的事儿。
“你这出去，是不是要在外头过年？”二狗子娘眼里含着泪水问。
大儿子在外面求学，去年就没有回来过年。如今小儿子也要出去，过年也不能回来，她心里难受得不行。
村里不是没有人说她偏心大儿子，她也努力改了。大儿子念书出色，是一家人光耀门楣的希望。小儿子就算念书不行，干别的也可以，如今他们村里好多挣钱的法子，她并不觉得小儿子不行。
那天她之所以说出那样的话，也是因为她觉得，既然小儿子不想念书了，那就要好好儿给他说一门亲事。这样的话，往后有岳家帮衬着，小儿子要干点什么也更容易一些。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也并不是……非要把小儿子踩下去。
“你师父什么时候走？”二狗子娘很想把儿子的终身大事说定，不然她这一颗心挂着，委实难受，“要不，我先替你相看相看，等你回来了咱们再去提亲？”
“娘，这事儿您就不用操心了，我现在还没有想法。”二狗子就道，“等我回头有想法了再跟您说。”
二狗子转头就去跟他爹说别的事儿了。
他娘看着，觉得心里十分苦涩。
她一个做娘的，不就是操心这些事儿吗？
怎么家里……就没有一个人明白她呢？
二狗子走的时候，脖子上挂了一个香囊，里面装着后山的一把土。
——这是宋家台这几年的习俗，每个离家的人脖子上都挂一个，后山老祖宗能保平安！
回到镇上，商队已经整装好了，就等黄道吉日到来出发。
启程的这天，高小胖带着堂妹一起来送二狗子。
“好兄弟，祝你此行前程万里！”高小胖轻轻捶了小伙伴肩膀一拳，道。
高二十一娘上前，大大方方地递上一块自己绣的帕子给二狗子。
“宋明志，愿你此行顺风顺遂，平安归来。”
二狗子犹豫了一下，郑重伸出手接了帕子，这才发现帕子的边边绣着两个小字，“如兰”。
原来这个笑起来像花儿一样的小姑娘，名字叫做如兰。
二狗子把帕子叠好，小心翼翼地放到胸前，郑重承诺：“我会回来的。”
虽然他还没有见过很多姑娘，但他愿意把这个姑娘先放进心里，并以此来考验自己。
商队从镇上出发，先去县里跟李郎君的商队会和，然后又接纳了另外两支商队进来，浩浩荡荡地开出去。
二狗子也是第一次出远门，他东张张西望望，到处看新鲜。
到府城之后，商队停下来衔接府城这边的生意。
“明志啊，你哥不是在府城念书吗？”汪郎君喊来二狗子，主动说道，“你们兄弟俩要不要见一面？”
二狗子也有快两年没有见过他哥了，也很想念他哥，便道：“可是师父，商队这边好多事情，我走不开啊，而且我也不知道我哥他们书院在哪儿……”
“没事儿，你哥他们书院的地址商会这边的人知道，我让他们给你哥送个信儿。另外，我给你放半天假，你们兄弟俩好好儿叙叙。”
如今宋解元不仅是宋家台之光，更是整个澧阳县的希望，他们三县商会常驻府城的办事人员就没有不认识宋解元的。
二狗子哥得了消息，跟夫子请了半天的假，坐着商会的灰灰车匆匆赶来商会这边。
——是的，没错，经过这几年的发展，宋明珠父女俩结合脚踏两轮车跟三轮车的特点，推出了脚踏三轮载客车。因为车篷用的灰色油布，民间俗称灰灰车。
灰灰车前头只要车夫一个人，后头车厢里可以拉两个人，一推出来就大受欢迎。
原先，一些靠力气吃饭的人只能种田。现在，他们可以买辆灰灰车拉客跑短途，生活有了新的出路。
大家伙儿出门也爱坐这种灰灰车，车钱按距离算，三文钱起步，随叫随到，随喊随停。
由于跑灰灰车的人越来越多，一些有眼光的人率先成立了车行， 购入灰灰车，招纳车夫，专门干短途拉客的生意。
又为了区分自家的车跟别家的车，他们更改了车篷的颜色，并在车篷三面打上自家车行的名字。
其他车行见这个办法好，便有样学样。
由此，街面上出现了灰的、蓝的、绿的三色脚踏人力三轮车。百姓们只要看颜色，就知道这车是哪个车行的。
哎，扯远了。
话说二狗子哥从灰灰车上下来，一眼就看到了他弟。
“弟弟！”
“哥哥！”
兄弟俩相拥，喜极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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