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把脊梁挺直了
肖家村的学堂,里面有两个夫子。
一个夫子就是当初给宋长河写“宋”字的那个,同时也是二狗子哥跟大虎的夫子。
这位夫子是外姓人,性情比较平和。得知学堂要赶走自己的学生,还想求情。
“这是两个村子的事,也怪不到孩子们头上啊?”
另一位夫子是肖家族人,老秀才公,气盛,觉得必须争一口气。
“既然是两个村子的事,哪里又有无辜的呢?”
于是,大虎跟二狗子哥当天就被赶回了宋家台。
“怎么了?”路上,村里人看到两个孩子,就问,“不是刚去上学还没多久吗?”
不问还好,一问两个孩子就忍不住,大哭起来。
“夫子……”
“……不让我们上学了!”
到底还是孩子,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事?
平常夫子还教导他们“凡出言,信为先,诈与妄,系可焉”,怎么轮到夫子自己的时候,就不讲究“忠、信、礼、仪、廉、耻”了呢?
“啊?还有这种事?”村人也气坏了,赶紧把两个孩子送去村正家,“走,我们去找村正!”
村正问清缘由,气得肝疼。
“肖家村……欺人太甚!”
他们当初不乐意这两个孩子借读,可是收了两倍束脩才答应的!
逢年过节,节礼年礼也是从来不少!
就算家里自己人不吃,也会勒紧裤腰带先送夫子!
怎么现在出尔反尔,把他们的孩子赶回来?
亏得还是秀才公呢,竟然做这种背信弃义的事!
村里人也很气愤,当即要扛着锄头去肖家村给两个孩子讨公道。
“等等!”村正喊住大家,“这事怕是不能这么搞!”
“那怎么办?”二狗子爹从宋长河家赶过来,气恼道,“难道就让他们这么欺负我们吗?”
“如今你们正在气头上,冲过去肖家村,你们能保证不动手?”村正点点二狗子爹几个叫得凶的。
二狗子爹:“……”
那是肯定要动手的!
不给他们点厉害看看,还以为他们都是泥巴捏的呢!
“动了手又能怎么?”村正骂道,“动手了他们就能让俩孩子继续上学了?”
二狗子爹想了想,估计……是不行的。
就算肖家村学堂还敢收他儿子,他却是不敢把儿子交给那些人了。
“打赢了又怎样?”村正继续骂,“难道你们打赢了,这事就过去了?他们就会捏着鼻子认了?”
殴打秀才公,有理都变无理!
“你们猜,只要你们一动手,这事闹出去,谁先吃挂落?”
那必定是各打三大板,然后他们宋家台再挨三大板!
二狗子爹不吭声了,但脸上是不服气的。
“爹,那我们难道就这么算了吗?”宋老大心疼地搂着自己儿子问他爹。
算是不可能这么算了的,但怎么搞,得从长计议。
“我们宋家台,如今正在风头上,不说全县,全镇都在看我们!”
村正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大家表面和气,背地里,你们说有没有希望我们赶紧塌台的?”
围观的村里人跟着村正的话一想,感觉随随便便都能数出好几个想看热闹的村子。
“肖家村就是想激怒我们!”
村正仔细想了想肖家村的行为,越来越觉得他们就是故意的。
毕竟,两村有矛盾又不是这一天两天,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搞他们呢?
“我们要是现在跳出去,跟他们大干一场!你们说,吃亏的到底是谁?”
人群里有人率先明白过来,骂道:“那帮猢狲!就等着我们动手吧?”
肖家村可是有进士老爷的,事情闹大了,唐知县恐怕都遮不住这事儿。
到时候,你们猜皇帝老爷会不会把给他们宋家台的好处收回去?
其他村人经过这么一分析,都明白了,也纷纷骂骂咧咧。
“个肖家村,感情已经挖好了坑,就等着我们跳是吧?”
“娘的,以后我们都不去肖家村了!”
“谁再去肖家村谁是狗!”
村正抬手,让大家安静安静,不然实在是吵得他脑壳痛。
“光嘴上拿狠有什么用?”村正头疼地道,“我们宋家台自己没有进士老爷、没有举人老爷、没有秀才公,我们就是比人矮一等!”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让村里的娃子们认清事实,见识人间高低。
“但是,我们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就没有!”村正望着村里人,振声道,“这事我们也没必要忍气吞声,谁对谁错一目了然。
我呢,准备去镇上请里正来主持公道。
你们呢,都待在村里,谁也不许私自去肖家村找事儿!
都把村里守好了,别回头我还要收拾你们!”
村里人都点头称是。
两个孩子都为自己惹出的麻烦愧疚不已,低下头抽泣。
“你们有什么好愧疚的?错的又不是你们!”村正看看两个孩子,把他们拉到跟前,安抚道:“你们呐,只管把背挺直了,把头抬起来!
就算挨骂,也要看清楚骂你们人的样子,想一想值不值得去计较。
别把自己宝贵的精力,浪费在不值当的人身上!”
他不说还好,一说,大虎直接扑在他嗲嗲肩头,大哭起来。
二狗子哥也是泣不成声。
正是因为知道当初让自己去肖家村上学有多么为难,两个孩子在学堂里都不敢松懈。
就算是忍着肖家村学童的嘲笑,他们也从来不回来抱怨。
两个孩子都十分懂事,知道不能再给村里添麻烦。
可是麻烦为什么偏偏要找上他们呢?
村正一手抱一个,拿胳膊抹了把老泪,道:“我们这些老骨头啊,这辈子就这样了。
你们爹这一辈呢,还在挣扎。
但我们也不是完全没有用处。
我们现在还能为你们挡挡风雨……”
村正一席话,讲得村里人也抹起泪来。
“望你们从此发奋读书,力争出人头地,为我们村、为你们爹娘争口气!”
也希望你们有一天,可以为我们村其他孩子,以及你们的后辈们,撑起一片天。
所以啊——
“都给我挺起脊梁来!”
“我们宋家台所有人,都要把脊梁挺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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