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两位棉花使者的……
尽管宋明珠当初给唐知县指明了大致方向，但唐知县找起棉花来，也不是一帆风顺。
先说高昌国那条线。
真正的高昌国，已经在几百年前被前朝给灭了，变成了前朝的一个县。
但后来，那个县又丢了。
现在，高昌国那块地方被回鹘人占领，成为高昌回鹘。
高昌回鹘地处西域，与大夏的京城有万里之遥，中间还隔着一个大夏的仇敌。他们的王称为阿斯兰汗，狮子王的意思。
当初太祖立国，消息传到高昌回鹘那边，狮子王便派人来贺。为了绕开仇敌，他们走了一条十分蜿蜒的路。
一直走了六年，才到大夏。
就这么个情况，唐知县也不可能直接派人去高昌回鹘寻找棉花。
他先写了封信回去京城问陛下。
让陛下查一下，当年高昌回鹘的使臣来大夏的时候，送的礼物里面有没有一件叫做“绵花”的东西。
皇帝收到信，马上就让人去找。
可惜宫人翻遍了礼单跟库房，也没有找到这么个东西。
最后还是一个太祖时期的老太监，回忆起来，说高昌回鹘的使臣当时给太祖献过一荷包很特殊的种子，说是他们那边的一种特色作物。
“老奴想来想去，只有这个最特殊了。”老太监道，“不知道陛下要找的，是不是这个？”
于是，皇帝又让人重新翻了一遍礼单跟库房，果真找到了一件叫做“白叠子”的礼物，就是一荷包种子。
“有草实如茧，茧中丝如细氎，曰白叠子……”
可惜的是，当时没有人注意到这么件礼物，就随便往库房里一放，没有再管了。
数十年过去，等这包白叠子的种子再被翻出来的时候，早已经发霉腐烂了。
可把皇帝懊恼得不行。
没办法，皇帝只能亲自给唐知县回信，并派人往珠崖岛那边去找。
唐知县收到皇帝的回信，十分不放心陛下。便也派了两个人，往珠崖岛那边去找。
珠崖岛这会儿，虽然被归属在广南西路里头，但实际上属于蛮夷之地，土著黎人被称之为海南蛮人。
——你听听这称呼就知道朝廷对他们的重视程度了。
事实上，朝廷对他们的要求也只有一句话：你们自己管自己，只要不造反就行。
基于历史以及现行各方面的原因，珠崖岛上的海南蛮人十分排斥外人。
唐知县派的这两人，姑且把他俩称之为“棉花使者”吧！
两位棉花使者伪装成商人，先去到珠崖岛对岸的沿海地区，勾搭上了一支跟珠崖岛土著有交易往来的商队，又从商队里雇了一个懂珠崖岛土著话的汉人充当向导，让商队把他们带上了岛。
然后，他们又交好了当地土人的首领，拿到了可以在当地通行的信物。
——当地黎人也分好几个族，这个信物也只能在当地这一族通行。
这两人打着收购货物的旗子，在当地转了一圈，没有发现知县大人说的那种植物。
于是，这两人又拿着这一族的信物跟礼物，去跟隔壁那族套近乎。
他们用这个方法试了好几个族，都受到了热情的招待，就有点飘了。
结果，等走到珠崖岛中间时，他们刚把从上一个部落那里薅来的信物拿出来，这边就竖起了弓箭！
“误会！误会！”两人连忙举起手。
可惜他们找的向导也只熟悉珠崖岛外面那圈的土著语，里面的也不是很熟。
双方结结巴巴地沟通了半天，最后才知道，面前的部落跟他们拿出信物的那个部落有仇。
“那你再问问，他们跟哪个部落关系好？”这两人对向导道。
反正他们信物不止一个！
结果还真找到一个。
于是，两人的地图又成功往前推进了一个部落。
就这样，两人靠着不断扯虎皮作大旗，走遍了整个珠崖岛，最后终于在珠崖岛最南端的一个部落里，发现了一种跟唐知县的描述很像的草木。
他们到的时候，正赶上这种草木的果子成熟。
他们看着青色的果子在自己面前炸开，露出里面像蚕蛹一样发白的东西。
然后，这种果子的外壳慢慢变黑、萎缩，里面的蚕蛹鼓出来，膨胀，最后成了一朵白色的花。
摸起来软软的。
“这是什么花？”他们问部落的女首领。
“这是……古贝……”部落的女首领告诉两位棉花使者，并请他们看用古贝织成的布，以及用古贝布做的衣裳。
“古贝，草也，缉其花为布，粗曰贝，精曰氎……”
两位棉花使者不禁泪流满面。
想他们这一路走来，十分艰辛。
首先，珠崖岛上的气候又湿又热，还多毒瘴。
两人上岛后不久就相继病倒了。
还是向导为他们请了巫医，喝了不知名的草药，然后莫名其妙地好了。
然后，为了在珠崖岛上活下来，他们也学土著黎人那样穿衣，学土著黎人那样饮食。
“食无肉，出无友，居无屋，病无医，冬无炭，夏无寒泉……”
每当他们熬不下去的时候，他们就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鼓励自己。
知县大人说了，这样东西至关重要！
有了它，大夏的百姓就不用再受冻！
有了它，他们的父母妻儿将不用再害怕寒冷的冬天！
有了它，或许冬天再来的时候，就能活千千万万的人！
要是他们能够找到这样东西，那他们是不是……就能名垂青史呢？
就是抱着这样的信念，他们走到了现在。
老天爷啊，终于让他们找到了！
这时候的他们还沉浸在发现棉花的巨大喜悦里，根本不知道他们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首领，我们想要一点这种古贝。”两位棉花使者通过向导，对部落女首领道，“我们愿意用丝绸来换。”
此前他们经过的所有部落，都很喜欢丝绸这种光滑又柔软的布料。
哪知道，这个部落的女首领听了直摇头。
“不不不，我们不要丝绸！”
“那珠宝呢？”两位棉花使者又问。
“我们也不要珠宝！”
“那茶叶，或者糖呢？”
“我们都不要！”
“那你们要什么？”两位棉花使者就问。
女首领指着两位棉花使者里身材健硕的那个，道：“我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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