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酒品一言难尽
沈染染一听她的语气低了几分,怕是个难事儿。自己又没有什么能耐,也帮不上什么忙,十有八九是求熊峥的。她对熊峥说白了也就是个外人,怎么能做他的主呢,连忙道:“表哥一会儿就回来了,到时您同他说吧,表哥人很好,帮得了的,一定会帮您的。”
豆苗娘就是瞅准了沈染染面薄心善,才开口相求。熊峥高大威猛,全身煞气,光是被他冷冷盯上一眼,膝盖都软了。见了他话都说不利索,怎敢求到他面前去。
豆苗娘拉住沈染染的手,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前头我家大龙定下了一个姑娘,原本说好三两银子的聘金,可那家出了点事,临时反口,要马上拿六两银子才肯将姑娘嫁过来。不然就要把那姑娘定给别家了。前些日子我家老爷子生病花了不少钱,又为了大龙的亲事把房子扩出去了一间,银子都花的七七八八了。一时之间哪里凑得出三两银子。我家佃了九叔家二十亩地,想着马上就要秋收了,把粮食卖掉一点,农闲的时候让父子俩出去寻个短工,挣些银钱回来,就能把钱凑出来。只希望九叔能容我们缓些时日还佃租,周转一下。”
沈染染一听,原来是豆苗家银钱上有困难。难为他们没有开口借钱,也只是要求晚些交佃租。只是开口对熊峥说这种事,她面上到底有些为难:“豆苗娘,这事我也帮不上忙,最多帮你递个话,成不成的我也没有法子。”
豆苗娘其实在里长夫妻那里也碰了钉子,实在没法子了,才求到她这里的。只希望这表姨姑姑真如外头人家传言的那般——九叔对她百般维护,也能听得进她说的话。
沈染染喜欢听豆苗叽叽喳喳地说着村里的新鲜事,家里弟弟的糗事。可当着豆苗娘的面儿,两人反而都有些拘谨。
于是豆苗娘跟豆苗坐了一小会儿,便走了。
万万没想到熊峥竟然还是个有田地的富户呢,二十亩地能养活豆苗家八口人,应该也不少了。怪不得他常说养她还是养的起的。
沈染染暗自笑笑,转回房里继续绣花,想着日后自己也要买些地佃出去,躺着也能挣银子。
要不说沈染染是个傻丫头呢,一点也不机灵,当初那户口牌上白纸黑字写着熊峥名下有多少田地,敢情当时就看到自己名字在那户口牌上写着,就啥也顾不上看了?
日头西斜的时候,熊峥手里抱着个大西瓜,提着几只灰不溜秋的鸟儿回来了。沈染染在房里专心绣花,等到屋里光线都暗下来,这才想起饭还没做,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匆匆往厨房里去。
刚走到门口就见熊峥正端了菜上桌,沈染染愣愣的看了他一眼。这人什么时候回来的?自己竟然一点动静都没听见。她后知后觉的快步走到厨房盛好饭,拿上筷子,端到堂屋。
沈染染刚坐下,熊峥就把酱雀儿和油爆河虾、糖醋黄瓜推到她面前。
今天的菜色不错啊。他下午出门就是为了特地去弄这盘菜了吧。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酱色鲜亮的酱雀儿,浅浅咬了一口。入口酥嫩,咸甜相应,意外的好吃。这顿饭令沈染染胃口大开,还多添了半碗饭。
饭后,沈染染不顾熊峥反对,执意要帮忙。于是,两人一同收拾碗筷、洗锅洗碗,颇有一种居家过日子的感觉。
“表哥,刚才那碗红烧的是什么?”
熊峥头也没抬地提了一桶井水上来:“鹌鹑、麻雀。”
“你用箭射下来的?”沈染染显然比较好奇。
熊峥见她感兴趣,抬头看着她说:“下回有空一起去。”
沈染染一听,有些跃跃欲试,忙道:“好啊,一言为定。”
熊峥随口问道:“河虾是谁送来的?”
沈染染突然想起豆苗娘的嘱托,一时之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便道:“豆苗娘说是今天大龙捕来的,给我们送来尝个鲜。”
“我们”这个说辞,一下子取悦了熊峥,他目光闪了闪,继续低头做起事来。统共没几个碗,唰唰唰就给他洗完了。
沈染染端了湃好的甜酒酿到后院新搭的凉棚里,又端着豆苗娘做的酒酿圆子分了两小碗,一碗递给熊峥,一碗留给自己。
甜酒酿在井水里湃了很久,十分凉爽,熊峥只把他当成凉水喝,解解渴。沈染染觉得味道清甜可口,爽而不腻,吃完了酒酿圆子,又径自倒了点甜酒酿来喝。不知不觉多喝了些,脸颊渐渐有些发热。
他们虽说住在一处,除却一日三餐饭时,却少有这样相处的时光。熊峥素来寡言,沈染染一时也想不到说什么,两人就这样坐在凉棚里默默喝甜酒酿,相对无言。
她犹豫了半晌,还是忍不住道:“表哥,今日豆苗娘来找你,但你不在。她说要给大龙定亲,但对方临时多加了三两聘银,一时之间周转不来,想要缓几个月交佃租。”
熊峥的佃租一向都是里长夫人帮他打理的,他人在军中也从不过问这些。豆苗娘怕是在里长夫人那里碰了壁,所以想到他这里碰碰运气。
沈染染哪里知道这些事,瞧他不言不语的样子,以为他不同意。想想豆苗一家八口赁了二十亩地,如果熊峥家统共这么多地,佃租要是收不上来,会不会导致他吃不上饭?更何况现在又加上自己这么个累赘……这么一想,沈染染顿时有些后悔开了这个口。
她从怀里摸出一个钱袋,递给熊峥:“表哥,方才豆苗家的事就当我没说。家家都有难念的经。能得你照顾我已经感激不尽了。这里是我先头卖丝帕剩下的钱,虽然少,但多少也可以填补些家用。”
熊峥摇了摇头:“你这点食量还不至于吃穷我。”
沈染染听他这么说,点了点头:“摆件也快绣好了,到时得了银子,真到了捉襟见肘的时候,大不了我养你。咱俩怎么都饿不着。日后找着爹爹,让他赠你百亩良田,你也就不用担心粮食不足了。”
熊峥听她说话不着四六,便抬头瞧了她一眼。目光迷离,两颊绯红,整个人正襟危坐,十分乖巧的模样,只怕已有七八分醉态。
熊峥将她手中的瓷碗挪开,好叫她少吃些酒酿。谁知她见熊峥把碗抢走,泪珠子就这么掉下来,娇叱道:“好你个大胡子狗熊,快把糖水还来。”
熊峥怕她吃多了头疼,干脆一咕噜把她的酒酿喝了个精光。
“狗熊,你无耻。”
沈染染扑上去一把抓住自己的碗,用力一拉,抢回来。她低头一看,碗里空空如也,一滴不剩,手上还扯了一团黑乎乎毛绒绒的东西。她愤恨地往地上一扔,顺便狠狠踩上几脚,眼里的金豆子立刻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边哭边喊:“把糖水还我……娘亲做的糖水最好吃了,我还要吃……”
熊峥望着面前这个喝醉了哭作一团的沈染染,冷淡地眼里少了些疏离,多了几分关切,而更多的却是无奈。没想到平日里听话乖巧的沈染染酒品真是不敢恭维,怕是醉得厉害了。
他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打算把她扶到屋里去。
“啪!”
熊峥白皙的脸上顿时出现一个红色掌印。
“你这个大胡子狗熊,胆敢碰我,待我大哥哥回来定要你好看。”说着一把推开他,摇摇晃晃地走了。
熊峥背着光,眼神隐在阴影处,让人瞧不清。他的目光紧锁着前头那踉跄的身影,见她差点要摔了,又抬脚追了上去。沈染染喝高了哪里分得清东南西北,摸到一间房里,随意脱了外衫,往床榻一倒就睡着了。熊峥上前轻手轻脚地给她脱了鞋袜,将她摆正。正要给她盖薄被之时,她忽然扯住他袖子,用白滑的脸蛋摩挲了一下,嘴里喃喃着什么,又睡过去了。
“大哥哥……”
翌日一早,天未光。
到了每日晨起操练的时辰了。沈染染人虽然还没醒,眼也没睁,意识却已经醒来。她照例在床上翻滚一下,手里摸到了一个温热发烫又绵软的东西。再摸一摸,还有些硬硬的。她蓦地睁开眼,只见一张毛绒绒的大胡子脸近在眼前,离她不过一掌的距离,一双发亮的眼睛正盯着她瞧。那眼神深幽的让人不敢多看。她慌忙坐起身,发现一只手正按在他的胸膛上,头猛地一晕,脑袋里顿时一片空白。
她怎么会跟熊峥同榻而眠?不会是她不要脸的自荐枕席了吧?这不可能啊。她向来只把熊峥当做兄长看待,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来?
她低头看了看他穿戴完好的衣衫,浅浅的吁了口气。熊峥见状,微敛下眼,扯了扯袖子。沈染染这才发现自己正牢牢抓着他的袖子不放,那浅色的布料被她揉捏得皱巴巴的。她突然像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般,忙不迭地撒了手。熊峥随即转身下榻。也许是刚睡醒,声音有些沙哑:“以后莫要沾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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