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杨循乔装成做工的苦命人，由北墟的扛刀大汉监工，前来给囚笼里的人送饭。

他提着木桶，边往前走，边从牢笼外望向里面那些哭喊的人，一眼就认出工部尚书家的娇女，因为她与粗蛮的北墟人相貌差距极大。

只可惜，她那原本如星子般璀璨的黑眸，此刻除了泪水便是惊恐，哭喊得声嘶力竭：“放我们出去啊！爹爹，快救救星婵，星婵真的好害怕。”

她身旁另一位名叫娜丽的异域女子，也在呼喊：“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小狗狗，救救我，救救我！过来，小狗狗。”

杨循在扛刀大汉的推搡喝骂中，把水和烤土豆依次递给牢笼里的吴星婵。由于北墟大汉在，他暂时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可怜的尚书之女绝望啜泣，目送他走远。

他被监工的北墟大汉驱赶着离开之后，一个脏兮兮的异域少年提着粥桶过来，盛了一碗粥，小心翼翼地端给牢笼里的吴星婵。

这异域少年正是萨萨。

吴星婵捧着那碗粥，眼泪簌簌跌落，掉进碗里。萨萨看着这柔弱可怜的女孩，突然感到一阵心疼，又无力为她做更多事，只好提着粥桶迅速离开。

杨循在焦急中寻找着营救吴星婵的机会，却突然横生意外。

那日，一个面貌丑陋的北墟大汉，在酒意正酣之际突然扔掉酒坛，把纤弱的吴星婵从牢笼里抓出来，拖拽到附近的石崖处欲行不轨。

吴星婵在惊惧中拼命挣扎，战栗着哭喊，不顾一切地撕扯踢打那大汉，抵死不从。

那大汉被她踢得一时无从下手，登时大怒，抽出腰间插着的皮鞭恶狠狠地猛抽这胆敢反抗的小女子，不多时便将她抽得浑身是血。

躲在角落的杨循再也无法坐视，咬牙切齿就想往外冲。他刚抬起腿，忽见那个送粥的异域少年冲了上去。

那个叫萨萨的少年一把将吴星婵护在身后，出手去拦大汉再次抽下来的皮鞭。大汉震怒，满脸狰狞地将皮鞭狠狠地抽在萨萨身上。萨萨猛一转身，一把抓住迎头落下的皮鞭：“别打了，她快不行了，头领说留着她还有用！”

施暴的大汉显然不敢违抗头领之命，恨恨地扔掉皮鞭，转身走了。

杨循的目光紧紧盯着他，暗暗攥紧拳头，将他那副丑陋狰狞的面容牢牢记在心里。

在北墟这座移动牢笼村里，希望犹如微弱的火苗，随时都可能熄灭。

杨循竭尽全力寻找营救之机，想为吴星婵护住那一点儿逃出生天的希望。

一日，炎热的午后，北墟监工们都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杨循抓住独自往牢笼送午饭的时机，与吴星婵取得了联系，趁收餐盘时在她指尖画了一枚吴家密符。

吴星婵顿时泪光涌动，看向牢笼外瘦弱不堪的杨循。

杨循不能多留，更无法多说什么，只低声叮嘱她：“别哭，等我。”

是夜，满月高悬，夜空晴朗无云，那孤月中似有巨狼在仰头咆哮，显得北墟之地的夜晚分外阴森可怖。

杨循给牢笼村的村民送过吃食后，趁周围村民被他下的药迷晕之际，偷偷打开栅栏，救出了瘦弱伶仃的吴星婵，还有那个名叫娜丽的异域女子。

前面是莽莽的阴森夜色，身后是恶犬即将追来的狂吠，三人拼命往前跑，稍有停顿便会被追兵发现。

就在三人即将力竭之时，娜丽果断地拉住吴星婵，将信物项链塞进她手里，泪眼朦胧地急道：“你们走吧，我们三个在一起太慢了，我能听懂动物的声音，能走出这里，你们一定要活下去。这是锡兰皇族的玉佩。快走，你们快走！”

追击的恶犬已到近前，锡兰娜丽紧紧抱住它，小心安抚。

杨循见状不再迟疑，背起受伤的吴星婵，向娜丽告别，健步如飞，消失在夜色中。

逃亡之路遥远，两个身上负伤的年轻人踏上茫茫草原，朝着故国的方向艰难前行，一路躲避着野狼和秃鹫。

杨循随身只带着一把匕首，而这把匕首帮了他们大忙，最终，他瘸着腿，满身血迹地带着吴星婵走出了草原。

也是自那时起，杨循成为了照在吴星婵心头的一团暖光。

这回忆，不仅属于杨循，吴星婵也同样在回忆中凝望着他。

北墟之地的荒芜同时在两人心头散去，回忆飘忽远走，只留下功绩楼中堂里，两个悲欣交集，相互凝望的人。

杨循朗然一笑，回答她先前问的是否记得牢笼村的问题：“当然，刻骨铭心，我答应过你，一定要将他们铲除。”

吴星婵眸光烁烁，笑着对他用力点头。

忽然，功绩堂主肃然的话音响起：“这是去北墟移动牢笼村剿匪的，他们随时移动，藏在大越和北墟边境，极为危险，首领瓦锐，武功高强，极难对付，一定要躲开他。”

杨循拱手应道：“是，我会提前查好时间，趁瓦锐不在的时候，去拔了这颗钉子。”

堂主满意地颔首，不再多言。

吴星婵轻轻拉住杨循的手臂，悄声说：“三师兄，我和你一起去。”

“好。”杨循自然不会拒绝，笑着应下，两人接下任务牌，拜别功绩堂主和仙娥茯苓，双双离开。

时隔三载，杨循带着吴星婵再次踏入北墟之地。

如今的他早已今非昔比，侦探能力远胜当年，没有费多少周折，便找到了曾经关押吴星婵的移动牢笼村。

北墟之境天边的余晖，给移动牢笼村染上一层血色残阳，显得此地分外苍凉。

杨循带着吴星婵，小心翼翼地逼近牢笼村。

恶犬的咆哮声时隔三年再次传入耳中，吴星婵却已不再惊惧，眸光一凛，抖腕发力，手中飞镖如闪电般射出，旋即，恶犬纷纷倒地，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这呜咽声惊动了附近的北墟守卫，几名莽汉冲杀而来，杨循和吴星婵毫无惧色，起手便是杀招，二人心中对北墟悍匪的厌恶，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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