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此令一传下去，那群乌合之众的江湖人顿作兽散，纷纷溃逃。
北阙尘掀开车窗纱帘一角，往逃散的人群中瞥了一眼，却意外发现有个极熟悉的面孔夹杂其间。
他一把掀了车帘，急喊道：“小果子！小果子！”
车外的霍廷和清月，顺着少主的话音朝人群中看去，箭步而至，一把抓住那神似小果子的孩子。
那孩子惊叫道：“我不是小果子，我是小豆子！”
惊叫中，小豆子身法灵活，从霍廷手下挣脱逃走。
霍廷正要去追，北阙尘的话音传来：“放他走！”
良久，奔逃的人群散尽，苦槐背起重伤虚弱的杨循，离开了这个不祥之地。
跟在后面的黄山坷和阮无程，万万不敢相信，一夜之间竟如此天翻地覆，不仅师父暴毙，而且竟然是杨循亲手杀了他。
趴在苦槐背上的杨循，虚弱无力地对他耳语道：“去找小五周子蘅……”
清晨，雨住风停，神火营中正在打坐的周子蘅，忽然感觉气息不畅，抬手捂住胸口，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似乎将有大事发生。
他立即起身走到书桌前，提笔给余天赐手书一封。
门外忽然传来凯天的声音：“公子，你三师兄杨循重伤。”
周子蘅刚好写完信，就赶紧放下笔，三两步冲到门前，霍地拉开门，凯天先一步进来，苦槐背着杨循紧随其后。
周子蘅脸色骤变，对门口的两名士兵急道：“快！快请担架！去喊曦离神医！”
旋即，两位士兵抬着担架跑进来，凯天从苦槐背上抱下重伤昏迷的杨循，两人一起把他扶到担架上躺平。
紧接着，曦离神医也肩背药箱匆匆而来，身后跟着端了一盆水的菀菀。
周子蘅急得直挥袖子：“快！”
曦离神医立即上前，为担架上的杨循解开衣服，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赫然呈现，白骨边翻开的皮肉触目惊心。
菀菀将清洗过的毛巾递上前，曦离为杨循轻轻擦拭伤口。
杨循因触碰到伤口，疼得脸颊抽搐，菀菀一遍遍清洗浸染鲜血的毛巾，凯天站在担架旁，一脸担忧。
周子蘅焦灼地来回踱步，而后从怀中拿出一封信：“耘朵，把这个交给我师父。”
耘朵重重点头，接过信旋踵而去。
这时，忙于救治的曦离神医沉声道：“针灸包。”
周子蘅看着菀菀把针灸包送到担架旁，忧急的目光重新落在杨循身上。
大约一炷香的工夫，曦离为杨循针灸完毕，仔细地在他的伤处贴好白布，又进行了一番包扎。
这位神医能做的事，到此就做尽了。
周子蘅上前，急切地问：“你有几成把握能让三师兄活下来？”
“他的求生意志极强，而且这些伤看起来凶险，却处处都避开了要害，虽然高热未退，但我已经把他的伤口仔细清理过了。”曦离神医把收拾好的针灸包递给身旁的菀菀，补了一句，“等明天早上再看看吧。”
周子蘅轻叹道：“这次鬼门关，希望他能闯过去吧。”
说话间，他看到苦槐进来，便询问道，“苦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苦槐如实作答：“我们接到密旨去国库查案，发现国库被盗，之后屠铮就带着杨循进了一处密道，出来的时候杨循已经杀了屠铮。一切只有等他醒来才能知道。”
“不好！”周子蘅闻言大惊失色，急道，“快去找屠铮之子屠傲，把他带走，以防灭门！”
苦槐立即拱手接令：“是！”
周子蘅看向凯天：“你跟他一起去！”
凯天抱拳，转身追着已走向门外的苦槐，一同离去。
二人离去后，周子蘅满怀不安地在书案前坐下，抬头看见菀菀姑娘拿着干净的帕子，正准备给三师兄擦拭身上的血污。
他起身走到跟前，拿过她手中的帕子：“菀菀，我来吧。”
菀菀点头，退立一旁。周子蘅坐在床沿，看着满身是伤的三师兄，低声喟叹，托起他沾满血污的手轻轻擦拭。
就在这时，杨循似乎感知到有人在擦拭他的手，一阵咳嗽之后，他缓缓睁开眼睛，眉骨上的伤口被扯动，疼得他下意识地抽开了周子蘅拉着的手，脸色绯红潮热，还没退烧。
周子蘅没敢再惊动他，转身看向菀菀，轻声道：“你去煎些药来吧，三师兄虽然醒过来了，但身体还是有些发烫。”
菀菀乖巧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杨循斜眼微瞄了一下，看到菀菀离远后，强撑着手臂坐起身，这一动，又牵扯了身上的伤口，顿时疼得五官紧皱。周子蘅拉过枕头替他垫高后背，让他倚得舒服一些后，听到杨循说出了一番惊世骇俗的话。
“子蘅，昨夜蝎营接到一份假密旨，调我们到国库周边查案。我和师父一去就发现国库被盗，我们寻找线索时进了一处石窟暗道，中了圈套，遭遇北墟死士的暗杀！师父并没有偷盗国库黄金，更没有勾结北墟，他是为了救我和全营兄弟自杀的！”
说到这些，他胸口剧烈地起伏，那股悲愤仍困在身体里，激愤中又牵动伤口，重重地咳嗽起来。
周子蘅赶忙扶他躺下，皱眉追问：“为何？是谁要杀你们？”
杨循喘匀了气才答道：“通过霍廷，我基本锁定了大师兄北阙尘，他有可能就是前朝嫡系后人。师父曾上密折给泰帝，通过审问蚀常瑾安和北墟线人，我们得知天昊宗宇文璟未死，他的血脉已经在宫中隐匿。国库近日被盗，是他们要和幽罗寒交易，赎回嬴宗宇文镇。”
“什么！大师兄？”周子蘅震惊地看着他，“那玉玺，应该是他夺回天昊皇位的重要印信，却被我们交给了余将军，扶持了泰帝宇文钰，所以他才只能用国库的钱去赎回宇文镇，挟天子以令诸侯，筹谋皇权。可他为了权力，怎么会连你这个昆嵘山三师弟都要斩草除根？你可是穆婴嫡太孙穆璘啊！”
杨循黯然叹气，眼中流露出一丝伤怀：“不止如此，涂山塬之变也应该与他操纵蚀常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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