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惊雷(十)
见朱太妃低头不语,向太后看在赵煦的面子上,才道:“好了,你去准备点吃食,官家一定饿了。”
朱太妃却不动,向太后纳闷的看着她,“太妃,你听到我说话了么?”
朱太妃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跪在了地上,拉着向太后的手道:“姐姐,妾有句话想对您说。”
向太后见赵煦在旁,这样子落入赵煦眼中跟自己欺负朱太妃似得,连忙道:“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坐着说?”
朱太妃摇头,“妾这话憋在心里很久了,今日一定要让姐姐给我个明白话,我才能安心。”
“你起来说话,这幅样子,成何体统?”向太后越发不满,连赵煦也喉头滚动,呜呜咽咽的说着。
朱太妃这才起身,“姐姐,咱们出去说吧。”
向太后见状,便明白了朱太妃的意思,大概是要问她继位人选了,不好当着赵煦的面说,向太后站了起来,“走吧。”
“六哥,姐姐说完了就回来啊。”
赵煦身子无法动弹,眼睛却死死盯着朱太妃。
到了屏风后头,朱太妃依旧是跪在了向太后身前,“姐姐,六哥的身子你也是知道的,我这几日心里七上八下的,今日说什么,我也得求求你了。”
“求我什么?”向太后背对着她,看着福宁殿里摆放着那张圣瑞宫的椅子,冷笑问道。
“姐姐,咱们姐妹多年,都一同侍奉先帝,说拒掏心窝子的话,六哥就一个弟弟,是我肚子里出来的,论血脉,也是十二哥继承皇位,十二他性情温良,又对姐姐您这个嫡母尊崇备至,姐姐这都是知道的呀,所以,我想求姐姐,立十二为皇上吧。”朱太妃说罢,俯首跪地。
可是向太后却并没有像她意料之中那样将她扶起来,反而让她就这么跪着。
朱太妃跪不住了,臊红着脸抬起头,发现向太后竟就这么在上面看着自己,不知怎么,她心里慌乱了起来,“姐姐。”
“太妃兴许做主子做久了,不如当年乖觉,我还记得,先帝在时,常跟我说太妃性情温和,是个十分知礼数的。”向太后幽幽说道。
朱太妃不明白她现在说这些干嘛,又着急陈情,“姐姐,妹妹这也是为了大宋江山着想啊。”
“不必了。”向太后突然语气凌厉了起来,朱太妃吓了一跳。
“谁为继位人选,老身心中早有定论,太妃只要做好太妃的职责,不要枉顾先帝对太妃的寄望才好。”向太后说完,朱太妃更急了,她这是不让赵似登基啊!她想立谁?她怎么能这么做?
“姐姐,十二是官家亲弟弟啊,嫡亲的血脉。”朱太妃不死心,大声说道。
向太后看了一眼屏风后头,她刚才也是怕刺激赵煦,所以一直低声呵斥,哪知道朱太妃竟然为了自己,连赵煦都不顾,她也不必给她脸面了,“太妃,你最近太累了,回圣瑞宫休息,不要再出来了。”
太妃蹙眉,“姐姐这是要软禁我?姐姐怎么能这么做?”
“来人,太妃病了,让太医好好开几幅药给太妃,圣瑞宫即日起,任何人不得外出。”向太后说完,便有宫人进来带走朱太妃。
朱太妃多想骂她啊,可是她不敢,她不能这么做。
在回圣瑞宫的路上,朱太妃死死攥着蓝从熙的手,若不是蓝从熙一直扶着她,她都觉得自己没力气走回来了。
“有没有办法给章惇传信?”太妃看着蓝从熙道。
蓝从熙摇摇头,向太后在朝中声望极高,在宫内也无人敢违逆。
朱太妃捶着自己的胸口,“我就不应该,不应该跟她说!这下如何是好。”
“娘娘,相公一定会帮咱们的。”蓝从熙宽慰。
“但愿如此吧。”
向太后刚从福宁殿回来,又有人匆匆来请,说是赵煦咳血了,她又连忙赶了回去,太医署几乎所有的太医都到了,向太后刚一进来,太医便回禀道:“稳住了,只是刚才官家气急攻心才咳血,这血都是心里的郁结之气,吐出来也舒坦些。”
向太后这才放心,“这就好,老身就怕......”
“太后放心,应当赶得及的。”
向太后一笑,“很好,那就有劳你们了,我也在这等着。”
郑瑜儿连忙去给向太后安排妥当,今日怕是要在福宁殿住下了,她心里也急得上火,赵佶怎么还不回来呢?回来了,这颗心才能定下来。
入夜,赵煦的情况却越发不好了,先是梦魇,盗虚汗,随后又是陷入了昏迷,惹的向太后也睡不安稳,干脆起身坐在福宁殿等着。
道士们在外头祈福,朝廷宰执们也都陆续来了,向太后稳稳当当坐在福宁殿内,大家都跪在外头不敢入内。
“娘娘,喝口茶吧。”郑瑜儿守了一夜,颇为疲惫。
向太后歪在椅子上,她穿了正装,今日无论是赵佶能否回来,这场仗,她必须在场。
“宫门口有消息了么。”
郑瑜儿摇摇头。
向太后叹了口气,睁开双目,见赵煦还有呼吸,不由埋怨,这赵佶怎么好好的出京了。
“娘娘!大王回来了!”王婉飞奔入内,欣喜地说道。
“啊,快,快让他梳洗妥当,去殿门口跪着。”向太后大喜过望,整个人都来了精气神。
“是。”王婉连忙退了出去。
隆佑宫内,赵佶风尘仆仆的掀开棉帘进来,王婉已经将一切准备好了,上来就帮他更衣,擦脸,“大王可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恐怕就翻天了。”
赵佶只是疏朗一笑,“我觉得时辰正好,早点回来恐生是非。”
王婉嗔怪看了他一眼,“也来不及沐浴了,先去前殿跪着吧,太后嘱咐了,您就说这些时日,去杭州大相国寺给官家祈福就好。”
“知道了,娘娘有心。”
天蒙蒙微亮,朱太妃也被向太后放了出来,急匆匆赶往福宁殿,扫了一眼发现赵似跪在章惇前头,心中满意,这才是正统嫡亲兄弟,到底啊,就是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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