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恩怨皆了

“啊！——”华文就像见了鬼似得低下了头，“冤有头债有主！冤有头债有主！不是我想杀你的，不是我，你别来找我，不要来找我。”

王希孟坐了下来，摆弄起了桌前的茶具，“华师兄还没吃过我点的茶吧？”

华文听到这个声音，猛然抬起头，但见是王希孟，他大口的开始喘气，仿佛一切事情都瞬间明了了一般，“是你？你……原来哈哈哈哈好……你居然也会咬人啊，你干得好啊。”

“多谢华师兄夸奖，师弟担当不起，这些都是跟师兄学的。”王希孟说完，两个卫士毕恭毕敬的开始将炉子奉上，王希孟将汤瓶放在了炉子上。

“你知道么？我的点茶是官家亲自教的，官家都未曾喝过，你实属第一人，这是你的幸还是不幸呢？”王希孟手不停，取了茶叶，放在茶碾子里，细细磨了起来，“茶能令人静心。”

华文死死盯着王希孟，犹如一条浑身是血的败家之犬，“你想说什么，你就说吧，左右我也是废人了，我喝不了你的这口茶，要死要活，我也是官家说了算，轮不上你。”

“这样说话才是师兄你，前几日都太不像了。”王希孟从怀中取出帕子，放置在了灵位牌上，“你知道么？子尧死后，我想了很多种与你再次相见的可能，只有这一刻，我觉得最满意。”

“成王败寇，我既然输了，自然没什么话好说的。”

王希孟开始细细择茶，“我只是用了师兄的法子，实在算不上精明。”

“你不怕么？深夜出宫，官家只要问一下，就知道你来了皇城司，云峰能出卖我，他也能出卖你，你以为你能逃得了么？我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

王希孟动作一滞，卫士立刻上前对华文拳打脚踢，王希孟并未阻止，等过了会，见华文哼哼的力气都没了，才摆手道：“别把人打死了。”

“是！”

“官家那，你自不必担心，我今晚做了什么，我会告诉他。”

“你……你就那么自信，官家不会疑心你？蔡京如此盛宠官家说贬斥就贬斥，你才几日恩宠？”

王希孟拿起汤瓶，浇灌在了茶盏中，也不击沸，直接端着茶就蹲到了华文跟前，俯下身子，将茶放在了他跟前，“没有毒，你喝吧，这也许是你这辈子最后一次吃这么好的茶了。”

“妇人之仁，王希孟，你永远都不会成功的，因为你做不了狠心的事，你不像我！哈哈哈哈。”华文张扬的笑着，王希孟却突然扼住了他的喉咙，“你不要挑战我的耐性，在你说这些话之前，想想你的老母亲。”

华文盯着王希孟，“你要对我娘做什么。”

“我不会告诉你。”王希孟放开了他，起身，华文一下用手臂圈住了他的腿，“你不要动她，都是我的错，是我嫉妒你，是我看不惯你明明一穷二白连乞丐都不如，却有那么多人护着你，连学正都夸你有天赋，我不服气，我不服气啊！我也是没办法了，我才……我才想教训一下你，可是我的事情被学正知道了，要赶我出去，我才去投靠蔡京的，我只能做出点事情来，才能让他重用我啊。”

“所以，你就去告密，害得那么多师兄弟惨死？”

华文摇头，“我也不想的，他们不凑巧罢了。”

“是么？那子尧呢？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

“蔡京是我的主人，我只能忠于蔡京啊，不然……不然我如何在画学待着。”

王希孟赤红着眼睛，气的浑身颤抖，“不！你说的如此冠冕堂皇说白了你就是想我们死，想我死在熙州，不是么？你根本毫无人性，我不要你死，我要你日日心惊胆战，为子尧和师兄们赎罪！”王希孟一把推开他。

华文趴在地上，王希孟将灵位摆到了他跟前，“你给我哭，给我求，给我祈求他的原谅。”

“你是自己愧疚吧，哈哈哈哈，你是他的好兄弟，你害死了他，是你出的主意，被我听到了而已。”

王希孟站起身，云真却忍不住了，上前左右开弓两巴掌，“小郎，别跟他客气了，杀了他吧，这种人的娘能是什么好人，一并死了干净。”

王希孟拦住了云真，“杀了他太便宜他了，好好看着他，待圣命下来，都别让他自行短见。”

“是。”

华文仰起脖子，“你为什么不杀我，你想折磨我？”

王希孟低眸，仿佛在看一只蝼蚁，“是，我要让你一辈子都后悔。”

“那我娘呢，你要把我娘怎么样？”

王希孟没有回答他，径自离开了牢房，华文急切，大叫道：“王希孟！你不要动我娘！——”

“小郎，你到底要怎么做？”云真问道。

王希孟抽出一封信交给云真，“派人送到唐家，叫他们留意华文的案情处置，我没有杀他的资格，他是死是活，得由他们说了算。”

“那华文的娘呢？”

“老妇无辜，送一笔钱去让她安养天年，至于那个云峰，交给你处置。”

“是。”

马车回到宫内的时候，已经四更，宫人们有些已经早起洒扫，王希孟匆匆回到偏殿，待紫宸殿传来赵佶已醒的消息时，才换了身衣服自行过去。

张迪正张罗洗漱，王希孟入殿，接过了铜盆，张迪见状，暗示宫人们退后，王希孟对他感激一笑，蹲在了赵佶身前，“十一郎。”

赵佶困倦睁开眼，“你做这些粗活做什么？”

“希孟昨晚出宫了，便来请罪。”

“张迪方才告诉我了，你就想拿个铜盆顶罪？”

王希孟低头，“我的师兄弟皆因此人而死，我有几句话非问他不可。”

赵佶凝视着他，转而笑道：“可问到了？”

“问到了，十一郎不怪我么？”

“你坦荡，是我也会去问的，起来吧，不过一个画师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早饭用过了么？”

“还没呢。”

“那便留下来一块用，马上就十月了，最近在这宫里实在无趣，我想个法子，带你去琼林苑可好？”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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