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叶庭落败，柳清的担忧

“公鸡攻击公鸡！”

“骑士歧视骑士！”

“空舟不载随风客！”

“野渡常留望月人！”

“……”

台上两人虽无唇枪舌剑，但也是你来我往。

文人的比较方式，看似温和，没有武人真刀真枪来得直观。

可一旦真正投入进去，便能深刻领会什么叫做凶险。

临场比试，比的是快才。

每一句脱口而出的话，都要在心中反复周旋好几遍，不仅要追求速度，还要追求精准。

极大考验了双方的反应速度和思维能力，以及经验。

可即便如此，台上两人口中每涌现出一句上联，对方也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对出下联。

每每对到精妙之处，便会立刻引来台下所有人的呼声。

之前王云在所有人面前，展露了他在对对子上的可怕功力。

令台下许多人心中，都不免生出几分此人不可战胜的压迫感。

但叶庭的站出来，还是让书院的所有人心中，顿时多了根支柱。

“这小孩的确是个天才，可叶兄又何尝不是？”

“叶兄跟他一般大的时候，也未必会输给他，更何况如今叶兄比这小孩有了好几年的学问积累？”

“叶兄定然不会输的，不过就是要看，他是要如何赢了！”

“……”

不远处的王卞表面倒是风平浪静，可内心也在啧啧称奇。

‘即便不想承认这刘老东西的主张，可他这广撒网的方式，也确实是能兜住一些人才。’

一旁的刘墉看出他心里的不平静。

微微偏头，目光示意。

“如何，我这书院的弟子，可还能入您老的法眼？”

王卞笑道：“若几年前我见到他，定会用尽一切方式将他收为弟子。”

刘墉诧异：“那现在呢？”

“现在？”王卞嘴角咧至耳根：“乞丐觉得馒头好吃，是因为没有见过真正的山珍海味！你说呢？”

刘墉愣了一下。

下一秒勃然大怒：“你个老东西！”

他自然听出王卞话里的褒贬之意。

居然将他比作乞丐！

还将他书院如今最杰出的弟子，比作乞丐眼里的馒头？

有这么损人的吗？

饶是两人几十年的交情，刘墉早已对对方的那份狂意了解得淋漓尽致，却还是被这句话气得不轻。

可正当他要说些什么的时候。

不远处台下突然传来一片哗然之声，将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发生了什么？”

刘墉马上向一旁的王卞询问。

不料王卞却忽然朝他抱拳，大笑道：“胜负已分！老东西，承让了！”

‘胜负已分？刚刚不还有来有往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刘墉又急忙望向台上。

只见那不久前表情还极为淡然自若的叶庭，此刻表情却异常的凝重。

仿佛遇到了什么无解的难题。

嘴里喃喃念着。

“三光日月星……三光日月星……”

“三字不能复用，但后面却只留下三个字的空隙……”

“这该如何填词？”

叶庭本以为对方跟自己能够对得你来我往，便已经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虽然表面看起云淡风轻，却内心，早已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将自己十几年来，在遣词造句上的功力发挥得淋漓尽至。

可到头来他却发现，自己还是小瞧了对面这个孩子。

这孩子……比以往遇到的任何一个对手都要恐怖！

冷不防的这句五字双关联一出。

便让叶庭瞬间方寸大乱。

叶庭此生第一次，体会到了一种叫做“才不如人”的挫败感。

虽然对对子并不能说明什么……可是在任何课业上都习惯高人一等的叶庭看来。

这是足以动摇信念的大事！

叶庭的表情再也无法保持从容。

脑袋也开始变得无比混乱。

所有看过的知识，无数的字词，在他脑袋里左突右跳，却怎么也无法嵌合出他此时需要用到的那个。

叶庭的脑袋更加混乱了。

几滴冷汗从他的额头滑落。

他已经听不见台下的喧哗声，也不敢再去看，他不知道那些同窗是在以怎样的失望目光看待自己。

又或者他们也被王云所出的这副联惊讶到失声？

时间一点点流逝，煎熬着叶庭的内心。

终于。

“比试时间到！”

院长刘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尘埃落定！

“这对你对不上来不怪你，即便是小爷我，也很少能写出这么好的上联。”

“你很厉害，比我之前遇到过的对手都厉害，这个书院第一人，名不虚传。”

“只可惜你遇到的是我。”

叶庭听见声音抬头，只见对面那小孩挠着头由衷地笑着，身形不知为何变得高大了不少。

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跌坐在了地上……

此时，台下所有人的眼中，也都写满了不可思议。

“……叶兄居然……真的输了……”

“这不可能！这小孩定是使了诈！叶兄怎么可能会输？”

“众目睽睽之下，哪有什么使诈的余地？”

“可是……岂有此理！我不能接受！我要求重新比试！”

“对，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强烈要求重新比试！叶兄绝对不可能输给一个小孩！”

就在群情开始骚动之时。

“够了！”

叶庭从台上摇摇晃晃站了起来，看向台下：“诸位同窗，我叶某人已经输了，心服口服，还请不要再说出诸如此类的话。”

说罢，他看向王云。

恭恭敬敬施了一礼：“在下学不如人，是你赢了，最后这联，我对不出来。”

小孩嘻嘻一笑，转头看向台下：“姓叶的都说了他对不出来，这上联若是有人能对出来，便可直接上来挑战我，如何？”

他话音落下。

台下却无一人作声。

各自低着头，像在思考，又像是感到羞愧。

叶庭瞧见这一幕，深深感到无力，然后眼神略带不甘地望向院长刘墉，微微鞠躬：“院长，学生技不如人，让您失望了。”

刘墉冲他摆了摆手，似乎也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

目送叶庭转身下了台后。

他才望向一旁的王卞。

咬了咬牙，最终却叹了口气。

“你赢了。”

王卞拱手，笑：“我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了！”

刘墉闻言，心里又是一阵不爽：“你这弟子，的确是个天才，他最后那一联，我也对不出来……但！”

他说着，话锋一转：“你找寻了一辈子，也才碰到一个王云，我书院，却每隔几年便能出一个叶庭！”

王卞点头表示同意：“对对对，你说的对！但我弟子赢了！”

刘墉被他这敷衍的态度梗了一下，便不想再多说什么。

当即下了逐客令，冷冷道：“圣人院信物就在书院最深处的圣人碑下，你现在带你这弟子去取了，然后赶紧给我滚！”

嘿！

这老东西急了！

王卞乐了。

他真的是好多年没这么开心过了。

跟这个老对头在教育问题上争论了大半辈子，如今终于分出胜负，可以以赢家的身份在对方面前显摆，他怎么可能舍得就这么离开？

于是便冲台上的王云道。

“好徒儿，师父要跟你这师伯叙叙旧，圣人院信物的位置先前我跟你说过的，就在那书院外舍后面的林子里。”

“如今这书院任何地方对你来说皆如无人之境，你尽管一个人去取便是。”

王云眼睛一亮，先前虽然在这书院转了转，但那毕竟是在师父的陪同下，连书舍都没能进去。

孩童的天性始终是好奇与探索。

他自小从未来过书院，眼下有机会自己去瞧瞧，他当然不会不乐意。

于是立刻领命道：“是，师父！”

扭头便欢欢喜喜下了台，撒野般朝着书院深处跑去。

台下所有书院学生都只能眼巴巴望着。

似乎还是无法相信。

他们这么多人，最后却输给一个小孩……

旁边观望的夫子们那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都快贴脸上了。

院长和夫子不发话，谁也不敢乱动。

气氛显得沉闷而压抑。

突然，人群里的柳清忽然想起一件事：“那小孩前往的地方应该是圣人碑吧，那里有他需要的信物。”

旁边的人疑惑：“是啊，有哪里不对劲吗？”

“不对劲……非常的不对劲……”柳清的表情古怪，将自己的疑虑缓缓说出。

“江辰没有应召而来，应该还在外舍……以他那无恶不作的为人，如果这小孩不小心碰见他，乃至惹到了他……”

所有人听到这里，脸色登时一变。

“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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