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偶得一新词，要来比比看吗？
江辰眼睛一亮：“当真吗？”
瞧见江辰的表情，王卞以为他来了兴趣。
心中一喜，连忙道。
“自然，对对子本就和诗词，有许多共通之处。”
“以你在对对子上的这份天资，想来一但掌握其精义，便会很快超越大多数人……这世间有资格教你的人不多。”
王卞说到这里，心头也不禁涌现几分追忆。
其实他年少读书时的目标，从来不是什么劳什子的对圣。
而是那文脉八圣当中的诗圣。
当初圣人院牵头举办麒麟文会，群邀天下文人学士参与其中。
便是为了角逐出，这天下空缺许久的诗圣名头的归属。
可自古文无第一。
那场文会上。
那么多的文人才子，却根本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写出一篇艳压其他所有人的诗作来。
角逐到了最后……连圣人院都陷入了无奈的境地。
此际虽然出现了不少惊才绝艳之人，可他们却几乎不分伯仲。
将诗圣的名号，安在其中任何人头上，都怕不能服众。
于是文会的主办方，心生一计，这才在诗圣之下，现场捏造了几个带圣的名号。
比如对圣、赋圣、词圣……之流。
王卞对圣的名号就是这么来的。
虽然他不是诗圣，但当时那批文人当中，和他在诗词上造诣相仿的，也仅有寥寥数人。
王卞收回思绪。
摸着下巴的胡子，看向江辰。
“老夫，或许正是有资格教导你的几人之一。”
说罢，他便定定看着江辰。
“小子，有兴趣跟老夫学么？”
这一次，他并没有再提师徒之事。
而是主动提出要教江辰。
他心想，这下这小子该同意了吧。
可回应他的，却是江辰的又一次拒绝。
只见江辰挠了挠头，表情有些腼腆：“不好意思，其实我也略懂一点诗词。”
“略懂么……”
王卞只当他是年轻人好面子，摇头失笑：“你小子倒是邪性……也罢，那老夫便也不托大说是教导了，咱们权当是探讨一番如何？”
王云听见这话，当场急了：“师父，这也太……”
太过自轻自贱了吧。
您好歹也是对圣啊。
王卞笑着朝他摆摆手：“从江小子那句烟锁池塘柳出世时，老夫脑袋上顶着的这对圣名号，便已经名不符实了。”
说完，他便看向江辰。
“老夫的方才的提议，你觉得如何？”
江辰这回却是终于没再拒绝。
只是探讨的话……一会儿也不至于让这老家伙，太过下不来台。
王卞见江辰没拒绝，也是微微一笑。
旋即便开口道：“关于这诗词一道，若要老夫来讲，一时却也不知从何处讲起……”
“若你有兴趣听老夫讲一些陈年往事，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江辰一愣：“听故事么？”
王卞眼角的皱纹微微上抬：“不错，诸位当做是听故事便好。”
说着，他便用他那老木苍波般的声音，娓娓道来。
那是几十年前。
一个文才出众的狂生，自信满满地应邀参加麒麟文会。
其折服无数青年才俊，又遇到不分伯仲的对手，最终被封为对圣的故事。
他讲起往事，眉飞色舞。
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个风光无限的时候。
可到最后，他却叹了一口气。
“老夫年少时，也曾是天才，识我的人都说，那诗圣的名号，定会有天落在老夫的头上。”
“但那场麒麟文会，却让老夫意识到了一件事。”
“什么事？”一旁的叶庭听得极认真。
王卞口中的曾经，却是他曾在脑海中无数次畅享的画面。
与天下文人豪杰，比拼文才，在万众瞩目之下，一路过关斩将……这场面他光是想想，都觉得有几分热血。
“这天下太大了。”王卞缓缓说道。
“老夫年少求学的地方，是一个私塾，里面只有二十几个同窗，老夫是当中天分最高的……但那样的私塾，全城有五十几个！”
“而那样的城镇，江州有十七个。”
“而大周，又有整整二十六个州！”
“大周之外，更是有着无法探知的广袤世界。”
“天下太大，纵然是万中无一的天才，也有成千上万之多，老夫在那场文会当中一路高歌猛进，可最终，还是碰到了好几个，与我旗鼓相当之人……”
叶庭闻言愣住，面露思索。
王卞这个故事，也给他带来了一些思考。
他是书院的天才不假。
可这天下究竟又有多少书院呢？
再加上那些私塾之中的书生。
他即便有着过人的才气，可这天下，芸芸众生，就只有他一个叶庭吗？
这必不可能。
光是一旁的江辰，便已经令他看不出深浅。
叶庭越深思，便越觉得可怖。
难道自己不过是一只困于井底的青蛙？
他的面色不由显现出几分颓然。
王卞瞧见这一幕，心里微微点头。
他其实是故意这么说的。
目的，就是为了让对方意识到自己的渺小。
人的成长，一个先破后立的过程。
即便是天才，也需意识到自己的渺小，才能在成才的路上走得更远。
抱着自己乃是天纵之才的想法，实则却不过是井底称王罢了。
但有一天遇到天资比自己更出众的人，便是信心崩塌，一蹶不振的时候。
一旁的刘墉瞧见这一幕，也不禁暗自点头。
这王老头虽然收徒弟十分挑剔，但他的教导方式，还真比他更适合教天才。
他这清江书院，所有书生，虽然也分上中下三等学生。
但应对叶庭这种远超同龄人的学生，就有些没辙了。
他一直担心会坏了叶庭心头这口锐气，却从未想过要去主动打破他。
王卞此法，倒是值得效仿。
他又看向江辰。
本以为江辰也能从王卞讲的故事当中，获得一些感悟。
然而江辰的反应却令他傻眼了。
他像是没听懂王卞所讲故事里的敲打之意。
只在乎那故事的表象。
“怎么不讲了？这就讲完了吗？”江辰疑惑。
王卞被问得一愣：“……讲完了。”
说完，他陷入沉吟。
隔了一会，才不死心地道。
“难道你就没从这个故事中悟出什么道理吗？”
“害，道理我都懂。”江辰摆了摆手表示无所谓：“我就好奇你们斗诗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流程。
是台上坐着评委打分，还是台下观众投票？”
王卞：“？？”
老夫以自己的经历作为故事敲打你。
你却去关注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
可想了想，他还是耐心解释：“我们当时角逐的可是文圣八脉当中的诗圣，自然是要能够凭借诗作压服所有人，才能算胜出。”
“原来如此。”
江辰心想，还好这是古代，要是放现代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现代遍地都是杠精，想让所有人都服气，简直比登天还难。
王卞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那场文会接连举行了三日，其中，最后一日，便是要从几人当中选出诗圣来……”
“可那日的比试持续到了晚上，几人还是不分伯仲。
最后一场比试的诗题，老夫仿佛还记忆犹新，那一代的画圣，从屋外画了轮明月走进来……”
一席轻衫的画圣，身披月光，自殿外走进来。
他携着一副刚刚画好的明月图片，朗声笑道。
“今日无月，却是遗憾，邀诸位一同品鉴这画中明月。”
台上的琴圣忽然停住了琴声。
瞧见那副明月图。
眼镜一亮。
“这明月来得正好，虫鱼山水，皆已写尽，最后一题，你们几人便以这明月作为诗题，如何？”
……
“等等等等……你们那场文会的最后一场，比试的诗题是明月？”江辰忽然出声打断。
王卞微微一笑：“不错，只不过那比试的最后，几人所做的明月诗，依旧没能分出胜负。”
他说完，便发现江辰表情有些复杂，似乎欲言又止。
他不禁道：“江小子，你莫非……对老夫所作的明月诗感兴趣？
哈哈哈哈，不妨，不妨，你要是感兴趣，老夫还记得当初所作的那首诗。”
或许是那日在现场氛围实在太好，王卞文思泉涌，写下一首《月赋》，至今仍被津津乐道。
那场麒麟文会之后，王卞得了对圣的名号，已经少有诗作问世。
因此那首《月赋》，足以称得上是他的巅峰之作。
他此番，看着江辰，打算提笔将这首《月赋》再现出来，好让对方知晓诗词一道的博大。
然而，江辰却是忽然摇头失笑。
“要说起明月，我前阵子赏月，正好得了一首关于明月的词。”
“词？”
王卞眼睛一亮。
“你写的词？如何？”
江辰淡淡一笑：“妙手偶得，自然是不差。”
“哈哈哈哈，不如你我二人，同时将自己的写下的诗词，诉诸与纸上，如何？”
王卞看着江辰。
眼前的江辰意气风发，他仿佛回到了当年。
可当年那场比试未能分出胜负。
今日也并非当年。
可却有如当年一般的青年才俊站在眼前。
王卞心中升起豪情。
欲再逞当年之勇。
江辰眯眼笑。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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