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崔父的恨意
江辰自从通过系统，升级了刀法之后。
发现不光是刀法，连带着自己的五感，似乎都得到了加强。
他这才明白，系统给他的并非一个空架子，而是真真正正地让他在使用刀法时，能够达到当世顶尖的武功水平。
他的眼睛，虽没到夜能视物的程度，但也能比普通人在黑夜中看到更多的东西。
因此方才才能在黑暗中，准确地找到崔云绣嘴唇的位置。
而他的耳朵，如今也能听到更远地方传来的声音。
方才，便是他先听到催母的脚步声。
这才在对方端着蜡烛出现之前，及时提醒了崔云绣。
江辰的目光瞥向崔云绣。
要不是自己劲大，直接将对方从身上拉下来，这妮子还不乐意呢。
忘情的很。
江辰都不敢想象，一个古代的传统母亲，突然看到自己的女儿，和一个来路不明的男子，在自己家客厅做着如此有失体统的事情，会是什么反应。
不过即便如此。
久经人事的崔母，还是在进门的一瞬间，从两人脸上还未褪去的余韵之中，捕捉到了某种不寻常。
但她不敢相信平常循规蹈矩的听话女儿，会做出如此失礼的事情。
故有此一问。
“你们在做什么？”
“没什么，娘。”
骗人仿佛是漂亮女子的天赋一般。
江辰这边还在思索着怎么解释，崔云绣那边已经行动了起来。
只见他若无其事将额前的发丝捋至耳后。
几步走到催母身旁。
端过对方手里的蜡烛，以及茶碗，来到江辰面前奉上。
“寒舍鄙陋，只有粗茶淡水，若是怠慢，还请公子多担待。”
江辰反应也快。
连忙接过茶水，道：“无妨无妨，令堂有心了。”
崔母：“……”
两人这一番若无其事，相敬如宾的平常态度，顿时便让崔母不知从何处计较起了。
她摇了摇头，疑心自己是不是多虑了。
刚刚自己去找蜡烛，就这么会时间，又能发生什么呢？
自家女儿，自己看着长大，绝不是什么轻浮之人。
况且前段日子，还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女儿心里的伤痕，连她这做母亲的也不知从何处抚慰，若是追问下去，反而不美。
于是崔母沉默了片刻之后，也坐下了。
……
崔家，厅堂里。
蜡烛的火光一晃一晃，宛如一颗巨大的心脏。
牵动着崔云绣和江辰两人的胸腔，里面热热的，一跳一跳。
终是崔母先开口了。
“绣绣，你的这位书院同窗，今夜忽然造访，不知是有什么贵干？”
女儿在夜晚无故带了个男人回来。
这件事已经不是不寻常这么简单了。
可以说是正踩在了崔家如今最风雨飘摇的那个节点上。
毕竟前阵子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如今邻里街坊风言风语，流言不断。
都说女子失贞，是非重大。
就连以往热衷于上门给崔云绣介绍夫婿的媒婆，打量崔云绣的目光都变了味道。
宛如在看一件有瑕疵的货品。
崔家三口人最近出门，头不知不觉便低人三分。
如今女儿突然带回一个男子。
她这当母亲的，是无论如何也是要过问的。
然而崔母脑补了诸多可能，还是因为崔云绣接下来的话，而感到惊讶。
只听崔云绣说：“娘，这位……同窗，医术高超，乃是女儿特地请来为爹看病的。”
崔母愣了一下。
借着烛火，她望向江辰。
这位公子生的俊俏，可以说是她平生仅见。
她下意识地把对方当作女儿的情郎。
因此看向对方的目光中，总带着一种丈母娘看女婿般的色彩。
如今却听女儿说，对方是来医治她爹的？
这……
崔母还在犹豫该不该信的时候。
江辰却起身，施了一礼。
“伯母，事实便如崔姑娘说的那般，我此番前来，正是为了医治伯父。”
崔母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
“原来如此。”
既然是女儿的同窗，想来也是个读书人。
就是不知道在书院中成绩如何，对今年的秋闱，有没有把握……
居然还懂医术？
但看这年纪，也不像医术十分高深的样子……
崔母摇了摇头，将这种轻视想法抛出脑袋。
不论对方是不是专程为了此事而来。
不论事情成与不成。
自己都应该礼待才是。
于是崔母起身，也朝江辰欠了下身：“贱籍在此替我家那口子，先谢过公子。”
“无妨无妨，不必如此……”江辰连连摆手：“如今夜已深，在下也不便久留，若是没什么其他疑问的话，现在便带我去看看伯父吧。”
江辰说完，愣了愣，又表情古怪道。
“似乎也不需要我过去了。”
崔母听到江辰这么说，还愣了一下，旋即马上听到一阵宛如破旧风箱般的咳嗽声。
她脸色一变，朝江辰道了声失陪，便慌忙转身走进一扇门里。
很快，他就看到了自己的丈夫。
“天杀的，你怎么自己从床上起来了？”
崔母一边嗔怪着，一边伸手去搀扶。
崔父摇了摇头，旋即又不受控制重重咳嗽了两声，这才道：“我听到有别人的声音，特地来看看，家里来了客人么？”
崔母点头，表情有点复杂：“是绣绣那丫头，刚刚带回来一个男子。”
“男子？”崔父眉头一皱。
“你听我说完。”崔母白了他一眼，补充道：“听绣绣说，那个人是她的同窗，略懂些医术，特来替你看看病。”
“这孩子倒是有心了，不过……”崔父又是两声咳嗽：“都说了不要她担心这件事的，秋闱就在眼前了，这孩子苦读了这么多年，终于到了要见真章的时候，不该因为这件事分心。”
“你呀你！”崔母不满道：“就是这点不好，女儿牵挂你的身体，你嘴里却老是有各种理由，像是有什么不满意的，难道非要女儿捧个状元头衔回来你才满意？殊不知这样会给孩子造成多大压力！”
“女人现在都能当皇帝了，我女儿考个状元怎么了？”崔父顶了句嘴，看着崔母脸色黑下来，又马上给自己找补。
“女儿孝顺我当然知道，所以我这不是自己就出来了么？”
说着，便要朝外面走。
但崔母却又拉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
崔母朝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声音小了下来，道：“绣绣带回家的是个男子，模样还挺俊俏，绣绣看他的眼神不对劲。”
“嘶~”崔父闻言勃然色变，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是说……”
“我猜，人家上门给你看病事假，勾搭咱们家女儿事真。”
崔母揉了揉额头，神色之间颇有苦恼：“本来咱们家绣绣也到了这个年纪，若是郎有情妾有意，也早该给她说门亲事，为将来筹划的，但毕竟前阵子那件事……”
“好了，你不必说了。”崔父语气沉重地打断道。
前阵子发生的那件事，虽然事后崔家没有一个人拿出来提。
但这无疑已经成为了崔家的一道不可抹去的伤痛。
在那件事情当中，崔父的尊严，几乎被人踩在地上反复碾压。
作为男人，他没能保护好身边的女眷。
作为父亲，他又没能为自己的女儿讨回公道。
官府最后也没能给他们家一个交代。
那仗势欺人的凶手，至今仍在逍遥法外！
“我知道！”崔父表情悲愤地垂下了头，道：“我知道！早晚有一天，我会找机会杀了那个畜牲！替女儿报仇！我记得那张脸，永远不会忘！”
“净瞎说。”崔母眼眶泛红，骂道：“你跟人家斗，把命赔上了，是想留下我们母女二人，受人家一辈子报复吗！”
崔父低头，沉默，眼泪不自觉从脸上流下。
忽然，他做了一个让崔母反应不及的动作。
他扇了自己一巴掌。
“啪！”
崔母脑袋一懵！
等她反应过来去阻止的时候。
崔父的脸上，已经啪啪啪多出了好几个巴掌印。
“都是我无能！”
“都是我无能！”
“当家的！你这又是做什么！”崔母紧紧抓住崔父的手，再也忍不住眼里的泪水，不禁潸然泪下。
“不怪你，这真的，不怪你……”
一边说着，她将手轻轻放在丈夫的背上，用脸贴着对方颤抖的胸膛：“要怪，就怪这该死的贼老天吧，怪这糟透了的世道，怪那些恶贼，是他们，给了咱们女儿这样的命运……”
“……”
夫妻二人，紧紧拥着对方，借此来抚平心中的伤痛。
可彼此又都是明白人，知道这伤痛已然成为了整个家庭的不幸。
这才是痛苦的根源！
无论再说什么，再做什么，过去的，都已经无法挽回。
只能接受……
良久，崔母拍了拍崔父的背，温声道：“好了，别让人孩子等急了，那孩子我看了，看起来也不像有什么坏心思……”
崔父咬着牙，用嘶哑的声音低低道：“嗯。”
“如果他也真的对绣绣有真心，想来也不会太计较女儿身上发生的事情。”
“嗯。”
“若真要计较……”
“他若真敢嫌弃我女儿，我就把他赶出去，大不了，女儿这辈子不嫁人了！我也绝不允许她去受别人家的鸟气！”
“你呀你，这像是爹说的话吗，哪有女儿一辈子跟父母过的……”崔母哑然失笑，又道：“眼泪什么的也收拾一下吧，别让孩子们看见了笑话。”
夫妻二人结束了对话。
又各自收拾了一番脸上哭过的痕迹。
这才相互搀扶着，走向厅堂。
然而，转角的一瞬间。
崔父仿佛预感到了什么。
在他的感知里，时间仿佛变慢了。
他的视野，跟着脚步而上下晃动。
目光，掠过墙壁上的阴影，掠过面色欢喜的女儿，掠过桌上的蜡烛和茶碗……
看见了坐在桌旁的那个人，那张微笑的脸。
然后，崔父脸上，刚刚才勉强收拾出来的笑容。
就这么，硬生生，僵在了脸上！
如见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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