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门户之见，坚不可摧
江辰讲述事情没什么技巧。
语气平和，表情平静，宛如在讲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故事。
却偏偏催人泪下。
在他的讲述中，自己成了一个身有残缺，却为了父亲口中家族颜面，不得已，而以纨绔形象示人。
即便失去了男人最大的乐趣，也没有放弃自我救赎，如同野草一般不断成长。
在这个过程中。
崔母本来看向江辰的表情，从怀疑，到不敢置信，再到同情……
到最后，她甚至潸然泪下。
抱着崔父一条胳膊：“死鬼！你倒是说句话呀死鬼！这么好一个孩子，怎么偏偏患上了那样的病……呜呜呜……”
“人家久病成医，想着来给你治病，你先前却这样吼人家……呜呜呜……”
崔云绣：“……”
江辰：“……”
崔父：“……”
崔父拍着崔母的后背，一边安慰她，一边狐疑道：“所以……先前发生的那件事，只不过是你和我女儿做了一场交易，她牺牲自己的名声，换来你为我治病的机会？”
江辰竖起大拇指，赞赏道：“伯父明白人！”
崔父本想说声“鬼是你伯父”但看了眼身旁眼泪稀里哗啦的妻子，到底没能说出来。
闷了口气，又看向崔云绣：“所以，我女儿……”
“您女儿尚是完璧。”
江辰说完。
崔云绣脸色一红，没说话，只是默默点了下头。
崔父扶额仰天，沉默良久。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何至今才和我说！”
“我何时没和你们说过！可是你们偏是不信呐！”崔云绣说到这里也有点气。
她在家时，已经解释过很多遍了。
然而爹娘对此都没什么反应。
崔父愣了愣，想起这段时间，女儿的确提过几次——那晚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两老当时看着女儿，整日都是愁眉不展的状况，因此没敢在这个问题上细究，怕她想不开。
在女儿的视角看来，他们自然是不信她的。
也就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原来如此……”崔父长叹了一口气：“此事是爹错了，爹应该相信你的。”
如今，他终于理清前因后果。
原来，一切都还没有变成最糟糕的情况……
应该说是因祸得福吗？
崔父心情复杂，连带着看向江辰的目光，也变得复杂了起来。
虽然他现在已经没有了仇视对方的理由……
但，这么多年的传闻带来刻板印象，还真不是一朝一夕，一番说辞就能改变的。
崔母是个感性的女人，他可不一样。
即便是现在，也仍然保持着几分警惕。
“你……当真的没有要害我们家的意思？”
江辰翻了个白眼：“多新鲜呐，我费那劲做什么？”
崔父碎碎念：“……也是……毕竟我们往日无怨，今日无仇。”
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着，但心底，还是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人的名，树的影。
江辰就算没有传闻中那么为非作歹，可到底是江家的人，好，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当愤怒的情绪从崔父的脑袋里消退，他再看江辰，眼里更多的是一份敬而远之。
不论怎么样，和这样的人扯上关系，对一向谨小甚微的小老百姓家庭来说，终究是一种压力来源。
恰好这时，江辰又开口了。
“既然误会都解开了，那么我也来完成我的承诺吧，伯父的病，我已经……”
他知道对方没完全相信自己，也不打算继续用言语修饰自己，而是准备直接用实际行动替自己正名。
崔云绣偷偷瞥了眼江辰，看见对方上扬的嘴角，心里不知为何，有种莫名的甜意。
江辰来他们家，算的上是屈尊。
然而自己的父母因为不明真相，所以恶言相向。
可即便如此，面对这些恶言，江辰他却始终保持一种冷静的神色。
崔云绣想起以前不知道在哪看过的一本书。
里面有段内容，讲的是有些地方的婚配习俗。
男子上女子家求亲时，必须接受女方爹娘的各种刁难，若能忍受得住而不动气，对方便会满意的将女儿托付给男方。
如今这种情况，出发点虽然不同，但形式上，岂不正暗合了那种风俗。
想来接下来，也该是故事落下圆幕的时候了……崔云绣一厢情愿地想着。
为何是一厢情愿？
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和崔云绣想象之中的完全不一样。
面对江辰的话，崔父却无比坚决地摇了摇头。
他望着江辰，淡淡道：“我的病，不用你治，你要真有心，以后就不要再和我家绣绣扯上任何关系了！这便是，这件事到此，最好的交代了。”
“爹！你干嘛呀！”
崔云绣听见崔父这话，有些恼。
就连江辰也倒吸一口凉气。
嘶，好犟的小老头。
“这事没什么好商量的，我的病，我自会另请高明。”崔父不顾崔云绣的不满，目光定定地望着江辰：“江公子，还请回吧”
崔云绣语速飞快道：“爹！您是不相信江辰的医术吗？女儿亲眼所见，整个江州，还没有人的医术比江辰的更好。”
崔父依旧是摇头，像是下定了决心：“无关医术是否高明。”
“娘！你看爹……”
崔云绣急了，连忙将求助的目光看向崔母。
然而，崔母刚刚还在因为江辰讲述而潸然泪下，此刻却擦了擦眼泪，一改脸色，望向崔云绣。
“女儿，听你爹的！”说着望向江辰，带着几分歉意道：“我崔家庙小，攀不上江家这样的高枝，江公子若没有其他的事，还请回吧，夜，已经深了，路不好走，一路小心。”
江辰：“……”
崔云绣还想争取什么。
崔母又发话了。
“女儿呐，书院那边已经没什么课业了吧，秋闱也近在眼前，这段日子，若没有必要，还是不要出门了吧，在家多看些书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瞬间，崔云绣感觉被一盆凉水浇过，浑身冰凉。
此刻，她终于反应过来。
爹娘的想法。
江辰是好人还是坏人，会医术还是不会，对爹娘来说，都不重要。
对方江家人的身份，横在那里，就如同一堵高墙。
父母对其，只会望而生畏，敬而远之。
烛火摇晃，本就没剩下多长的蜡烛，如今更是接近油尽灯枯。
光线暗了下来，仿佛随时会熄灭。
崔云绣这一次，终于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
江辰环顾一周，很快明白了崔家父母的想法。
叹了口气，终于也不再继续争取什么。
只是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轻轻磕在桌上。
“你的病不重，只是拖了太久，小病拖成了重疾，白氏医馆里的白馆主医术不错，根治你应该没什么问题。”
崔父本想直接拒绝，但看了眼妻女，终究还是没能说出来。
只是点了点头：“多谢江公子了。”
江辰也点了点头。
“告辞。”
说完，没有丝毫停留，转身推门而出，走进深深夜幕之中。
……
胡同弄巷里。
“岂有此理！你真没看错？”
“胖虎哥，我真没看错，就是有一个男人进了崔云绣她家，到现在都还没出来！”
“呸！贱人！”一个体型肥硕，五官拥挤的男人原地走了两步，神色焦急，嘴里怒骂：“老子盯了十几年的白菜，被那个姓江的拱了也就算了，咱惹不起，忍一忍，就当没发生，却想不到这女人一旦开了苞，动了春心，也学会勾引男人了！”
“胖虎哥，难道……”
“哼！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是老子一直忍太久了，这崔家，越来越不把老子当成一回事了！咱们现在就去崔家，老子还就不信了，随便一个男人都可以，老子胖虎就不行？凭什么？”
胖虎冷笑：“正好，那崔家欠我的那笔帐，也该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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