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冰水消融
赵青君听闻此言，明显愣了一下。
她随即挣了挣江辰的手。
发现挣不开，也索性不挣了。
只是将头扭到一边，语气冷冷道：“你说的话，我听不懂！”
“唉，我让你不要二极管的意思就是说……”江辰叹了口气，耐心解释道：“你不要认为自己非高尚就一定是下贱，也不要认为非好人就一定是坏人……这世上从没有非黑即白的道理，正如你刚刚那般……你不必将所有的原因怪罪他人，亦不必将所有的原因，归于自己。”
赵青君怔住。
虽是无能狂怒的状态，她却发现，江辰的这段话听来颇有几分道理。
这不正好解了她连日以来的心中困惑？
她不知该如何面对江辰，是因为她发现江辰并非自己所认为的大奸大恶，所以再无从对他下手。
而杨老头那完全‘不顾过程，只要结果’的做法，又让她心中不痛快。
她一贯所坚信的绝对公正，也如同浸血的地砖那样被侵蚀——原来大理寺根本不是她所认为的那样神圣正义。
既非神圣的正义，那就一定是险恶的黑暗，这又和她一直以来的行事，形成了鲜明对标。
若一直以来，她所做之事，并非自认的那般正义……那岂不是说，她一直行走在错误的路上？
她已经分不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如今江辰这番话，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却正正好好切中这其中的七寸。
江辰此刻仿佛有种窥心的魔力，他缓缓道：“你太极端了，所以当你发现事情并非你想的那般时，你才会感到痛苦，今日之事……”
赵青君咬了咬嘴唇，冷声打断道：“要你管！”
江辰愕然。
女人其实并非听不进道理，只是她们天生就有两副面孔。
一个是愿意听这道理的，一个是不愿意听这道理的。
赵青君现在就很气。
她听进去了道理。
可这道理非但无法缓解心中那份悲哀与痛苦，反倒只会让她的痛苦如同剖开的皮肉般，鲜血淋漓展现在眼前这个男人的面前。
‘有什么用！道理再好，也改变不了什么……’
她悲哀做这般想。
然而下一秒，一只手从旁边伸出，摸上她的脸颊，将她的脑袋掰正。
赵青君就听见眼前这个方才还凶巴巴的男人，此刻表情温柔地对她说了两句话。
一共六个字。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别哭了。”
“我管你。”
声音落下。
赵青君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混乱情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呜……你管我，你拿什么管我？”
……
月亮被一分为二，一半在天上，一半在江里。
江岸杨柳千丝摇曳。
并肩的两道人影坐在江边。
赵青君抱着双腿，另一只手在水里捞啊捞，水声哗哗作响……
一旁的江辰开口说：“当知道那个人是你的时候，我心里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
赵青君面无表情玩着水，只有眼周有些微红。
她开口，声音沙哑。
“为什么？”
江辰想了想，回答说：“大概我也没法想象，自己跟一个陌生女子做了那种事情之后……”
“哦。”赵青君依旧面无表情。
江辰：“……”
他搞不懂呢，女人也真是奇怪。
对方似乎不愿明明白白承认，让先前的事情有个干脆利索的结果。
又不愿就这么离开。
于是两人就这么耗着。
从黄昏，一直坐到现在。
气氛有时尴尬了，赵青君就会抛过来一句“说点什么。”
然后江辰就只能硬着头皮，抓耳挠腮着，从肚子里找出些话题。
主打尬聊。
像这样，他说完一句对方不感兴趣的事情之后，对方就会相当高冷地抛过来一句。
“哦。”
气氛又陷入了短暂的尴尬。
安静。
只能听到一旁水声哗啦啦的响。
江辰挠了挠头，说：“水里有尿。”
“哗！”
赵青君玩水的动作一僵，飞快地从水里抽回手。
她转头看向江辰，抿着嘴不说话。
盯！
江辰缩了缩脖子：“但它真的有尿……”
“哗！”
赵青君气恼道：“喝你的尿去！”
说着，迅速伸手捞了一把水，朝江辰身上洒去。
江辰闭上眼睛，表情无奈，结结实实被这水泼了一身，模样狼狈了不少。
赵青君撇了撇嘴，小声嘀咕：“还知道不躲……”
“我哪敢……”
江辰小声逼逼：“真躲了你又不乐意了。”
“我是那种人？”赵青君一双冷目就瞪了过来。
“当然不是，您是谁呀，哎哟喂，您可是铁面无私女包拯啊，又怎会跟我这草民一般见识。”
“你讽刺我？”赵青君眯起眼睛。
“诶，那可不敢。”
江辰中气十足，一阵正经做了个包里宝气的表情。
赵青君盯着他看了半晌，随后忽然捂住了嘴，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库库库库库库……”
女子这一笑，颊边绯色洇开，似桃枝初绽，为秋日里都带来了些许春色，那先前尴尬的气氛就如同冰水融解了。
赵青君笑得停不下来。
江辰也看着她笑。
过了好久，笑声渐渐停下。
赵青君抹了把笑出来的泪水，忽然道：“喂，我问你个问题啊。”
江辰好奇道：“什么问题？”
“你是从哪一刻发现我不是崔云绣的？”
这问题能过审吗？
江辰想吐槽。
但却不忍打破这好不容易才好起来的氛围。
只能抬头望着月光，任由不久前那荒谬的画面重新从脑海里浮现……
“哪一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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