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女护工
家里,大乖已经迫不及待,我一开门,他就兴奋地往我身上扑。
我给大乖添了水,喂了他吃的。给他穿上雨衣,去外面溜达一圈。
放假了,今晚我能睡个踏实觉。
但是还踏实不了,因为放假了,心思就全部回到家里。
一想到儿子婚期将至,我就无来由地紧张起来。
给一些亲朋好友打过电话,再次确认了一下,谁能来,谁不能来,谁来要安排住宿的地方,谁来不用安排住宿的地方。
一切都还比较顺利。其实,主要都是儿子自己安排,我就是辅助一些。
但我还是觉得累。
年轻的时候,我自己带着儿子过日子,所有繁文缛节能省则省,当然也因为当时是罗锅上山钱紧。
后来富裕一些,有些亲朋好友就走动起来。儿子结婚,我也通知一些亲朋。
这越发让我觉得独处的美好和自在。
但身处都市丛林,有些世俗的事情,因为儿子,我还必须得做。
翌日一早,我忙碌着写好文章发出去,又给儿子儿媳妇打电话,问婚礼的事情需要我做什么。
儿媳妇说,啥也不用,你就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到25号一早去车接你。
25号。7月。近在咫尺。
天气炎热,热浪滚滚,热气逼人。
不由得又紧张。
当年我结婚,也没这么紧张啊。
我跟护工华嫂通了几句话。昨天在医院临走时,我跟华嫂要了微信号,加了好友。我问大娘今天身体咋样?
华嫂回我:“挺好的,老人没作人,夜里挺消停,就起夜一次。”
华嫂说话挺实在。做护工,对她来说是一种职业。
我:“大娘精神状态怎么样?”
华嫂:“挺好。”
我:“比昨天见强了?强了多少?”
华嫂:“强了很多,爱说话了,但多数还是睡觉。”
华嫂说她已经下班,我问她的那个邻居护工是否去替换她?
她说不是,是许先生另外又找了一个护工。
“我邻居家里的老爷子突然过世了,不能上班了,东家就另找了一个护工——”
我准备结束跟华嫂的聊天。不料,华嫂发来一句牢骚:“老太太嘴太刁,这个不吃,那个不吃,嫌医院的饭菜,又嫌饭店的饭菜都不对味,他儿子现跑回家给做了鸡蛋焖子,她也说味儿不对,一大饭盒子都扔了,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老太太!”
我明白了,许家的人谁都做不出老夫人做菜的味儿。
他们都有自己的个性,都喜欢按照自己的方式做菜,只有我这个保姆,会对老夫人的吩咐,不打一点折扣。
既然决定做保姆,我愿意放弃我之前的棱角,只为陪伴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安心地吃一顿午饭。
放下电话,我去附近的菜店买青椒,又去一家酱菜馆买了自家制作的大酱。回到家,将电磁炉点上,大勺里坐上帘子。
烧水的同时,我拿出一个搪瓷盔儿,先在搪瓷盔儿里放一点油,再打入两个鸡蛋。
放入切好的青椒末。青椒要剔掉筋,否则太辣,老人吃饭容易呛到。鸡蛋焖子里不放葱花,最后我再把大酱倒入一勺。
放两勺大酱担心太咸,老夫人吃菜口味很淡。
我又用电饭锅熬了一点小米粥。
所有步骤,都是按照老夫人的吩咐做的。只有大酱,不是老夫人做的大酱,可能味道还会差点。
饭菜做好,我把小米粥盛到保温壶里,那还是当年儿子上学时用过的保温壶呢。
鸡蛋焖子就用玻璃碗装着,用盖子扣上。
我记得老夫人的病房里有微波炉,可以热一下再吃。老夫人喜欢吃热的食物。
骑着自行车往医院去的路上,我想了很多。
开始我对保姆工作有些抗拒,虽然去许家做保姆,内心还放不下架子。
但跟老夫人相处了一个来月,被老夫人的可爱有趣感染,被许先生和许夫人的善良感染,我渐渐地融入许家的生活。
现在,许先生给我涨了工资。只要我的工作时间不再增加,我就很满意我的工作。
既是一份兼职,也是一份体验,还是我的素材和灵感的来源。跟许家人在一起,也能学到许多为人处世之道。
我为下个月的保姆生活充满了信心。
病房里,老夫人躺在病床上打吊瓶。昨天是左手扎吊针,今天是右手。
她左手腕已经青了一片,估计昨晚是滚针了,便换了右手打吊针。
没想到一进病房,我迎面就碰上“死对头”娜娜。
娜娜是看智博的奶奶来了。
以为娜娜见到我这个没被开除的“没素质”的保姆,要飞扬跋扈地训我几句,但让我意料不到的是,娜娜今天一反常态,乖顺地坐在老夫人的病床前,跟老夫人说着什么。
老夫人的眼睛半睁半闭,时而答应娜娜一声。
娜娜今天穿的衣服也改换了风格,一条长款连衣裙,下面只露出两条白皙的小腿,连衣裙的领子是小圆领,袖子是半截袖,很传统的连衣裙。
不过,娜娜年轻的身材,依然将这条裙子穿得凹凸有致,风生水起。
娜娜见了我,主动跟我打招呼:“来了红姨。”
她给我叫红姨,不给我叫阿姨。看似一字之差,但意思却千差万别。
我听出了她声音里和称呼里的示好,便也热情地招呼她:“什么时候来的?你穿这条裙子真漂亮!”
娜娜听见我夸她,她笑:“来了一会儿,红姨你穿的裙子也漂亮。”
娜娜今天这么会说话,估计是智博哄劝的功劳。
娜娜接过我带去的鸡蛋焖子和保温壶,打开鸡蛋焖子的盖子,嗅了一下:“真香!”
老夫人睡着了,我让娜娜别叫醒她,并问智博呢?
娜娜说:“跟许叔出去开药了。”
开药需要两个人吗?不会是许先生把儿子叫出去,指点他一些事情吧,这些事情还不想让娜娜知道。
那是不是许家与娜娜家里的合作项目呢?
看着这个今天格外乖巧的女孩,我生了恻隐之心。
这不过是个被家里人宠坏了的孩子,其实她没什么心眼,更别提什么心机,她是个直来直去的姑娘,要是她想用点什么手段,把我撵出许家,还是很容易的。
但她没有,她只是实打实地把我的“缺点”告诉了许夫人,只不过,她不知道我的那些“缺点”,恰恰是老夫人喜欢的“优点”。
我和娜娜正轻声地聊天,一个年轻女人走了进来,穿着白色的护士裙。
我开始以为是护士,但她没有戴护士帽。她手腕上戴了块手表,她进屋之后看了看手表,对娜娜说:“你探望的时间超过15分钟,请离开!”
她声音不大,但有股威严。
我这才想起护工华嫂说的,许先生新雇的护工。
女人进屋就用遥控器关闭了空调,扫了我和娜娜一眼:“这间病房不能开空调,病人容易伤风。”
空调大概是娜娜开的。
女人从背影看很窈窕,走路轻盈,像个年轻女子,尤其穿着连衣裙,外面罩了件护士裙,很婀娜。
不过,转过身来,岁月就在她的脸上显现了很深的痕迹。
以为娜娜会跟护工怼回去,像曾经怼我一样。但没有,娜娜眼里虽然有不满,可还是站起来,提着手里的包,轻声跟奶奶再见,就走出病房。
她那小样又委屈,又隐忍。有点可怜兮兮的。
我看着穿护士裙的女人:“你是新来的护工?”
她看了我一眼:“你是谁?病人的亲属?”
我如实相告:“我是许大娘的保姆。”
她淡淡地:“哦,你只做三个小时的保姆,我是许大娘的白班护工,姓陈,你就叫我陈姑娘吧。”
护工陈姑娘手里一直捏着一块洁白的毛巾,她打量我放在桌子上的鸡蛋焖子和小米粥:“你带来的?”
我点点头:“大娘想吃这口。”
陈姑娘摇头:“不行,你得带走,病人不能吃外面的食物,我已经在医院餐厅给她定了一日三餐。”
我不解:“怎么不能吃?大娘说她吃不惯医院餐厅的饭菜。”
陈姑娘依然淡淡的口气:“谁都吃不惯医院餐厅的饭菜,但我是护工,我要遵守护工原则,外来的人带来的饭菜要是把病人吃坏了,谁也负不起责任。”
陈姑娘把我带去的两样东西提起来,走到门口,放到门旁,意思是让我走的时候把饭菜带走。
陈姑娘又走回桌子前,伸手用白毛巾擦拭着保温壶坐过的桌面。
陈姑娘四十来岁的年纪,说话办事挺教条,不近情理,但她说的话又似乎有理有据,让我无从反驳。
一个自称自己是“姑娘”的女人,使我颇为好奇。
四十来岁,自称陈姑娘,再看她把病房收拾得一尘不染,我坚定了心里的猜测。
这应该是个大龄未婚女青年,找对象很挑剔,有轻微的洁癖。
陈姑娘走到老夫人的病床前,整理被娜娜翻开的被角,又整理娜娜刚才坐过的椅垫。
她把椅子拿起来,规整地靠墙放着。
她又抬起手腕上的手表,瞄了一眼,看向我:“你还有五分钟探视时间,老人刚睡下,不要吵醒她。”
我被陈姑娘弄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反正我走过的路,陈姑娘都想用抹布擦拭一番。
随即,陈姑娘做的事又让我大跌眼镜!
另一张病床下面,卷着许先生打地铺的地垫,有些松散,靠里面还摆着许先生的一双黑皮鞋。
陈姑娘将地垫打开,重新卷紧用绳子系好。
她将许先生的皮鞋拿过来,用白毛巾细细地擦拭,还将皮鞋外围在雨地上踩过的泥水擦了下去。
陈姑娘擦皮鞋擦出了国际水平,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擦出了大片的感觉。
护工有给病人家属擦皮鞋这个工作吗?还是她有洁癖,眼睛看不得一点污渍?
陈姑娘忽然自言自语:“许先生想雇人做住家保姆,将来老太太出院,家里需要人全天看护。”
我半天才反应过来,陈姑娘是跟我说话呢。
许先生要雇谁做住家保姆?是陈姑娘吗?
陈姑娘没说。
看来我的保姆位置不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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