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今天，我们还了吴刚教授一个公道。”
“明天，我们希望能用我们的科技，还我们整个汉东，一个更光明的未来。”
吴刚看着那个身影，沉默了许久。
最终，他缓缓地站起身，走到了那扇早已被他用特种合金，从里面焊死的、锈迹斑斑的铁门前。
他伸出手，在那扇将他与整个世界，隔绝了十年的铁门上，轻轻地，抚摸着。
那上面，有冰冷的铁锈，有凝固的焊花，更有他这十年来，所有的愤怒与绝望。
“咔——”
一声轻响。
他缓缓地，拉开了那道早已被他自己封死的门栓。
“吱呀——”
在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的声响中，那扇沉重的铁门，被缓缓地，拉开了一条缝。
门外的月光，和那个年轻人的身影，第一次，照进了这间被黑暗笼罩了十年的囚笼。
赵峰掐灭了手中的烟。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门后，那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脸上还带着未干泪痕的男人。
两人，四目相对。
没有感谢，没有道歉，更没有那些世俗的客套。
只有一种，跨越了十年光阴的、属于真正的天才与英雄之间，无声的……相惜。
许久。
吴刚那干裂的嘴唇，动了动，他看着赵峰，那双因为激动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发自内心的……
敬畏，与追随。
他沙哑地，问出了那句，早已在他心中，盘桓了无数遍的话。
“我那个高炉车间……”
“什么时候，能通电？”
赵峰笑了。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无比畅快的笑容。
他知道，自己“三顾茅庐”的第二顾，已经完美地，落下了帷幕。
他走上前，重重地，拍了拍吴刚那瘦削的肩膀。
“随时。”
他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力量。
“只要你准备好了，整个汉东的电，都为你开路！”
他转过身，看向京州那片灯火辉煌的方向，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燃起了更炽热的火焰。
算法的“大脑”，有了。
材料的“筋骨”，也有了。
现在，他那艘即将驶向星辰大海的超级战舰，只剩下最后，也是最核心的一块拼图了。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秘书陈铮的号码。
“陈铮，”他的声音，平静，却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命令，“准备一下。”
“明天，我们去一趟……”
“江南。”
……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夜之间，便传遍了整个汉东的权力核心。
所有人都被赵峰这种“不拘一-格降人才”的霸道与魄力，彻底折服。
他们知道，那个曾经因为一个“疯子”，而让整个省委都颜面扫地的“闹剧”，如今，却在赵峰的手中，点石成金，变成了一出足以载入汉东史册的“千金买马骨”的传奇。
“盘古实验室”的招牌，在短短数日之内，便成了整个龙国科技界，最炙手可-热的“圣地”。
无数怀才不遇的工程师，无数渴望一展抱负的年轻学者，从全国各地，蜂拥而至。
然而，赵峰，却将所有的俗务，都交给了高育-良和新上任的实验室行政主管。
他自己，则像一个最虔诚的“朝圣者”，悄无声息地，踏上了南下的旅途。
他知道，算法的“大脑”，有了。
材料的“筋骨”，也有了。
但他那艘即将驶向星辰大海的超级战舰，还缺少最后，也是最核心的……
一颗“心脏”。
(情绪上行后的平缓过渡，营造新的悬念)
江南，水乡。
三月的小雨，淅淅沥沥，将青石板路，冲刷得油光锃亮。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着泥土芬芳和淡淡花香的、沁人心脾的湿润气息。
一辆没有任何牌照的黑色奥迪，穿过狭窄的、只能容一车通行的古老巷弄，最终，停在了一座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却又处处透着精致与雅气的江南小院前。
小院的门，是虚掩着的。
门旁，一棵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老槐树，正静静地，吐露着新芽。
赵峰没有让任何人跟随。
他独自一人，推开了那扇仿佛一推就会发出“吱呀”声的木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别有洞天。
一方小小的池塘，几尾红色的锦鲤，在翠绿的荷叶下，悠闲地游弋。
池塘边，是一架由紫竹搭建而成的葡萄藤，藤上，挂着几串青涩的、还未成熟的果实。
而藤下，一个穿着一身素色棉麻长裙，长发如瀑布般随意披散在肩头的女子，正背对着他，静静地，坐在一张古朴的摇椅上，手中，捧着一本早已泛黄的线装书。
她的身旁，一只慵懒的橘猫，正蜷缩成一团，睡得正酣。
整个画面，静谧，安逸，美好得，如同-一幅早已失传的江南水墨画，不带一丝人间烟火的气息。
赵峰没有开口，怕惊扰了这片宁静。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那个仿佛与整个世界都隔绝开来的、纤细的背影。
他知道，她就是林薇。
那个曾经在自由国“鹰酱公司”最核心的芯片架构部门，以一己之力，主导了三代旗舰芯片研发，被誉为“百年一遇”的……天才。
也是那个，在事业最巅峰时，却因为一场莫须有的“间谍”指控，被自己最信任的导师和同胞背叛，最终心灰意冷，黯然回国，从此在整个科技界，销声匿迹的……
“失踪者”。
(情绪下行-新的难题，冰冷的拒绝)
似乎是察觉到了身后的目光。
女子缓缓地，合上了手中的书，转过了头。
当她的目光，与赵峰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的那一刻。
即便是早已见惯了世间绝色的赵峰，也不由得，心中微微一颤。
那是一张，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的脸。
清冷，绝美，仿佛不属于这个凡尘。
但最动人的，是她那双眼睛。
那双本该如同秋水般明澈的眼眸里，此刻，却看不到任何波澜，只有一片如同万年寒冰般的、死寂的……
平静。
“你来了。”
她开口了，声音，如同她的人一样，清冷，空灵，不带一丝感情。
仿佛，她早已预料到，他的到来。
赵峰的心中，涌上了一股说不清的、复杂的滋味。
他缓缓地走上前，在那张同样由竹子制成的石凳上，坐下。
“林薇博士，”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沙哑，“我是赵峰。”
“我知道。”林薇点了点头，她甚至没有问赵峰的来意，只是平静地，将身旁早已泡好的一杯清茶，推到了他的面前。
“茶凉了。”
“喝完，就走吧。”
“我这里，不欢迎，来自你们那个世界的客人。”
这，是最直接，也最冰冷的……逐客令。
赵峰端起那杯早已冰凉的茶，却没有喝。
他看着眼前这个将自己彻底封闭起来的女人，他知道，任何关于“理想”、“抱负”、乃至“为国争光”的宏大叙事，在她那颗早已死去的心面前，都将变得不堪一击。
“我看了你所有的论文。”赵峰换了一种方式，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属于真正“知音”的真诚，“你在‘RISC-V’指令集上的构想，非常超前。如果当年，‘鹰酱公司’能采纳你的方案，而不是因为内部的派系斗争而将其扼杀，现在的全球芯片格局，恐怕，会是另一番景象。”
当“RIS-C-V”这几个字，从赵峰的口中说出时。
林薇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终于，第一次，闪过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一闪而逝的波澜。
但很快，那丝波澜，便又重新，归于了死寂。
她缓缓地摇了摇头，那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与厌倦。
“都过去了。”
“那些东西，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现在，只想在这里，安安静静地，养养猫，种种花。”
“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
说完，她便不再看赵峰一眼，重新拿起了那本线装书，仿佛，要将自己，再次，隔绝于整个世界之外。
赵峰的招揽，第三次，陷入了僵局。
而且，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彻底，也更无解的……
死局。
因为，他面对的，不是一个疯子，也不是一个莽夫。
而是一个，心，早已死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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