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只证我道，只渡己身
她带他潜入海底，游向一处幽深的裂隙，转了好几个弯，来到了一个蓝光流转的结界外，隐约可见黑气缭绕中，琉璃金顶的轮廓。
齐云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却波涛汹涌：
筹划了一年，终于知道了真正的龙宫遗址！
后续，他以布置守护法阵为由，又去龙宫外围熟悉了几圈，渐渐摸出了一些门道。
是时候，推行下一个计划了。
海边洞穴中，他抱着在他怀里酣睡的离月，眼底闪过一道狠意。
经过一年的相处，齐云知道，鲛女离月很有原则，不可能为他打开龙宫大门；
甚至，如果她知道他有觊觎龙宫宝藏的念头，说不定会狠心杀了她。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他必须学会舍弃，才能得到更多。
他将之前暗中炼制的“九转化形丹”瓷瓶与羊皮纸装到木盒中，接着投入海中。
悄悄运转灵力，让木盒“恰巧”地飘到了她的面前。
不出所料，深爱他的月离服下了丹药。
她在浅滩痛苦翻滚，鱼尾寸寸剥落，化作人形双腿，接着欣喜地向他招手：“阿齐——我在这！”
那个刹那，他有心软过，但还是狠下心肠，杀了她。
他知道她作为龙宫遗址守护妖，不死不灭，于是残忍地分解她的尸身，并将六个尸块分别藏到海岛的不同地方，设下“六合锁灵阵”，防止她复活。
每个藏尸处又分别设下“九幽血煞阵”、“锁魂链”等针对性阵法加强。
可他万万没想到，离月死前将自己的一缕魂魄藏在泪水化为的珍珠里，在极深的怨念之下，化为可怕的海魔，对他下了恶毒的诅咒，令他法力全失，像凡人一样渐渐衰老。
失去了法力，他根本无法破除龙宫的阵法！
可恶！
滔天财富近在咫尺，唾手可得，谁知会出现这样的变故！
其实，他还有另外一个选择——求助宗门玄天宗。
可这样一来，他就无法独吞龙宫宝藏了。
贪婪的齐云很快地将这个选项排除了，选择另辟蹊径，甚至开始研究邪术。
比如装成海魔杀害无辜的渔民，用鲜血供养赤瞳血藤，炼制“回天续灵丹”恢复修为。
不知哪里出了差错，他炼制的“回天续灵丹”只能续命，无法恢复灵力。
百年间，他试过无数的方法，想要破除诅咒，但屡试屡败，身体也愈发衰老。
而且海魔恶灵隔几晚都会来骚扰他，把他弄得伤痕累累，命悬一线；
等他伤好一些，又开始虐待他，如此往复。
于是，万般无奈之下，他向青冥宗求助，希望可以借刀杀人。
青冥宗弟子遇到妖魔都是格杀勿论，这般狠厉作风虽然引人非议，但却正中他下怀。
为了坐实海魔杀人的“罪名”，他还特意杀害了一些渔民，伪造成海魔杀人的样子。
谁知，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叫来帮自己的“帮手”识破了他的伎俩，还变成了离月的“帮手”。
“你在懊悔什么？后悔不该向青冥宗求助，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田美拔出斩霜剑，抵在他皱纹堆积的脖颈上。
“真是聪明的小妹妹，当初我若有你半分的剔透就好了。”
海雾翻涌，鲛女离月缓缓走来，衣袂翻飞间，周身泛起莹莹蓝光。
“既然你这么难受，那我不妨告诉你真相，让你更难受些，如何？”
她蹲下身，与齐云平视。
“你知道吗？龙宫里没有什么金银珠宝，所谓富可敌国的财富都是谎言。我当初就和你说了，可惜你不信。”
她素手轻扬，一滴鲛人泪悬于齐云眉心，顿时映出龙宫深处的可怖景象：
琉璃金顶之下，漆黑如墨的黑雾如活物般蠕动。
那些黑雾时而化作狰狞龙首，时而散作万千扭曲人面，所过之处，连珊瑚都腐化成腥臭黏液。
“这些黑雾就是我说的邪物‘太古浊煞’。这些太古浊煞乃龙族渡劫失败后道陨所化，能诱发心魔，腐蚀道基，触碰之人皆会入魔。”
齐云浑身剧颤，说不出话来。
原来，原来，她当初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那么，这么多年，他煞费苦心谋划的一切竟是……
“当年，仙界高人费了很大力气才将它们禁锢在龙宫中，并任命我为守护妖。
数千年来，离海一向平静。
但不知何为，近百年来，关于龙宫遗址的流言四起，总会招来一些不要命的修士。
希望各位仙长回到宗门后能够帮忙辟谣，不要再让人来送死。”
说到这里，离月起身，朝田美等人盈盈一拜。
“至于外界传闻的‘登仙令’——”她唇角勾起一抹讥诮，“说它真也真，说它假也假。”
“登仙令非金非玉，乃是我的鲛人歌《登仙曲》。”她眸光如水，低头看向齐云，“唯有道心澄澈者闻之可悟天道，直指飞升。若你能真心待我百年，我自会为你献上。”
说罢，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你，太心急了。”
“不——！”
齐云顿时崩溃，大声嚎叫，用力地捶打自己的头颅。
他用力推开田美的剑，双手沾血，涕泪横流地爬向离月，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她的裙角：
“阿离，阿离！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求你原谅我！”
“滚！”
离月一脚将他踹开，眼底再无波澜。素手轻抬，一道蓝光骤然而下——
“咔嚓！”
“咔嚓！”
齐云的身躯开始扭曲膨胀，皮肤寸寸龟裂，化为道道青色鳞片。
四肢拉长变形，指甲化作利爪，头颅渐渐扭曲成狰狞的鱼龙模样，嘴角一直撕裂到耳根，满口尖牙森然可怖。
“咕噜噜——”
“既然你心心念念龙宫——”离月冷眼瞥向已成海怪的齐云，“便永生永世地守着它吧。若龙宫有半分差池，你将被九幽雷火焚尽神魂，永堕无间地狱。”
说罢，离月不再多看那嘶吼的丑陋海怪一眼，转身望向浩瀚沧海，眸中映着粼粼波光：
“此番情劫，终是让我悟了—— 红尘情爱，不过镜花水月。”
她抬眸望向云海，眸中似有万千火光明灭。
“自此之后，这鲛人歌——”她指尖凝出一缕湛蓝道韵，在胸前结成心印，“不为俗世奏霓裳，不替他人作嫁衣，只证我道，只渡己身。”
语罢，轻轻闭目，朱唇微启。
清越悠远的鲛人歌冲霄而起，化作万千金色光点萦绕四周。
刹那间，天海为之变色！
离月的身影渐渐被金光笼罩，衣袂翻飞间，脚下升起七彩祥云。
九霄之上仙乐齐鸣，一道璀璨光柱自云端垂落，将她缓缓接引而上。
田美等人瞳孔震惊：！！！
她，这是要飞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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