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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任凭处置


人群自动向两侧分开,一架鸾车在侍卫的簇拥下缓缓驶来,最终停在京兆府尹面前。

车帘被一只素白的手掀开,走下来的女子身着一袭淡紫色衣裙,步履间摇曳生姿。

她容貌绝美,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来人正是安定公主雪惜。

偶然路过此地,本不欲多管,却在人群缝隙中看到熟悉的身影。

兰穗岁孤身一人,面对着太傅府的嚣张,清澈的眼眸里没有畏惧,只有冷静的盘算与不屈的锋芒。

在毫无根基的异乡,她不仅没有卑躬屈膝,反而像一株迎着风雪的寒梅,傲然挺立,争取着本该有的权益。

那一刻,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忽然明白了,为何锐儿会对她另眼相看。

这般风骨,这般胆识,莫说男子,便是她也不由得欣赏。

“参见六公主殿下。”

百姓们看清来人,纷纷跪地行礼。

雪惜目光柔和地扫过众人,声音清越如玉珠落盘:“都起来吧。”

待百姓起身,她脸上的温和褪去,凤眸微转,一股迫人的寒意,直指冷汗涔涔的京兆府尹。

“王大人,不知何等惊天大案,需要你堂堂府尹当街审案?”

王德头皮一阵发麻,心中叫苦不迭。

六公主不喜理会俗事,今日怎会偏偏出现在这里?

他什么运气,一下撞上了枪口。

王德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心虚,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当然是添油加醋,偏向成容一方的版本,详细地讲述了一遍。

雪惜神色平淡,看不出半点喜怒:“原来如此。既然是偷盗案,那便按雪冀国律法,秉公办理即可。王大人不必顾及本宫,本宫也只是路过,看个热闹。”

京兆府心中稍定,以为公主只是随口一问。

成容更是大喜过望,连忙上前一步,摆出一副受尽委屈的苦主姿态:“求公主殿下为臣妇做主,此女偷盗臣妇的耳饰,还当街狡辩拒不承认,实在可恶至极。”

雪惜眼神骤然冰冷,强大的气场瞬间笼罩全场。

“向夫人既然开口相求,本宫自然会为你主持公道。不过,你想搜身,她要公平,不如提前定好规矩。

她偷盗耳环本是小罪,念其初犯,关上几日也就罢了。但事情闹得满城皆知,丢的是你太傅府的脸面,辱的是我雪冀国的法度,惩罚显然就不够了。若是证据确凿,不妨就杀了吧。”

成容一愣,随即绽放出狂喜,连忙叩首:“多谢公主殿下英明,此等刁民,就该重惩。”

雪惜话锋一转:“若没找到证据,是你冤枉了好人又该如何,总不能轻飘飘几句道歉就此揭过,王府尹可是连乌纱帽都堵上了。向夫人,你打算拿什么来堵住悠悠众口?”

成容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识地与王德对视了一眼。

他给了一个隐晦却肯定的眼神,示意一切尽在掌握。

成容瞬间底气十足,她挺直了腰板,信誓旦旦地承诺道:“若是臣妇冤枉了她,便任凭处置,绝无怨言。”

兰穗岁一直冷眼旁观,此刻终于开口。

这是彻底堵死敌人退路的最好时机。

她一字一句地确认:“任凭我处置,杀了也行吗?”

成容被反问惊得一怔,没想到一个看似柔弱的平民女子,竟有如此底气。

转念一想,必然是虚张声势。

就算真的输了,借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动自己一根汗毛?

太傅府的怒火,她承受得起吗?

成容被激起了傲气,一口应下,“好。”

兰穗岁不再废话,“口说无凭,立字为据。”她转向一旁的差役,“劳烦取纸笔来。”

兰穗岁亲自执笔,在万众瞩目之下,写下了一份言简意赅却字字夺命的生死契约。

双方确认无误后,各自签下名字按上手印。

雪惜取过私印,在契约正中盖了下去。

鲜红的印泥是公主的权威,也是这场赌局的见证。

为了万无一失,兰穗岁抬头再次确认:“公主殿下,契约是否等同于免责文书,若我赢了便依约行事,官府不会追究杀人之罪。”

成容不耐烦地催促:“啰嗦什么,有公主殿下在此作证,你还怕我赖账不成,快点搜身,别再浪费大家的时间。”

雪惜对着在场的所有人说:“今日在场百姓都是见证,向夫人自愿与人立下生死赌约。她个人的选择,无论输赢,后果自负。律法不外乎人情,更不外乎天理。若以权势欺人,颠倒黑白在先,那么,就要有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

百姓们的情绪瞬间被点燃了。

“就是,有六公主的保证还怕什么。”

“向夫人也不是傻子,肯定是有十足的把握,不然怎么会豁出性命去冤枉人。”

“快搜吧,搜了就知道结果了。”

为了以示公允,断绝作弊的可能,搜身的人选由三方共同组成:雪惜的贴身侍女,太傅府跟来的一位老嬷嬷,以及在人群中,随机挑选的一位看起来忠厚老实的妇人。

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对兰穗岁进行搜身。

从发髻到衣领,从袖口到裙摆,甚至是鞋底,都检查得仔细无比。

然而,结果却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一无所获。

兰穗岁身上空无一物。

京兆府尹的脑袋嗡地一声,仿佛天塌了下来。

他脸色煞白,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怎么会?

线人明明禀告,事情已经办妥,耳环确实放进了她的袖袋里,怎么会凭空消失了?

难道是她察觉了,将东西藏在了别处?

为了保住头上的乌纱帽,他急中生智提议:“启禀公主,此女奸猾,也许趁乱将赃物藏匿在了附近,恳请公主准许,让下官带人附近彻查一遍。”

同样心惊胆战的还有成容。

她的心跳如鼓,手心全是冷汗。

怎么会和预料中的完全不一样。

不仅脸面丢尽,小命还被贱民捏在了手里。

向晚更是吓得花容失色。

只是想教训一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出一口恶气,为何会演变到无法收场的地步。

万一母亲有个三长两短,她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

又如何向父亲和外祖家交代?

兰穗岁对此毫无意见,神情自若地退到一旁。

耳环被她收入了空间,别说搜查附近,就算将整个雪冀国掘地三尺,也找不到。

她悠闲地抱起双臂,彻底成了一个局外人,冷静地欣赏着好戏。

官差加上太傅府的家丁们立刻行动,几乎是将整条街翻了个底朝天。

地面的每一处犄角旮旯,每一个摊位底下,甚至连围观百姓的身上,都粗略地搜查了一遍,可所谓的赃物依旧不见踪影。

向晚急得口不择言,也顾不上任何凭证:“一定是她趁大家不注意,把耳饰吞进肚子。”

兰穗岁嗤笑一声:“向小姐,你是不是失了智?自从被令堂当街拦下,我便一直被百姓围着,一举一动都在无数双眼睛底下。请问在场的哪位英雄好汉,看到我吃耳环了?不如站出来当面对峙一番?”

周围的百姓们纷纷摇头,窃窃私语,看向向晚的眼神充满了嘲笑。

这推论太过荒唐,是在侮辱所有人的智商。

京兆府尹的冷汗浸透了官服,他手足无措,用求救的眼神望向气定神闲的六公主。

雪惜干脆将问题抛给了当事人:“向夫人,现在人证物证皆无,反倒是你污蔑好人的确凿。这赌约你打算如何履行?”

成容脸色青白交加,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认。

“我向来说话算话,既然输了就任凭她处置。”

兰穗岁一言不发,伸手从方黎木手中接过长剑。

她一步步走往前走,直到杀意的逼近,成容才后知后觉体会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等等。”她急忙叫停,声音发颤,“你……你别冲动,其实可以换个条件,你想要什么?金钱?田地?还是铺子?只要你开口,什么都赔给你。”

兰穗岁摇了摇头,眼神里是一片漠然:“那些我看不上,就想要你的命。”

她歪了歪头,仿佛在思考一个有趣的问题,“说起来还没体会过杀人的滋味,今日便拿你试试。”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比任何威胁都让人胆寒。

向晚再也忍不住,猛地冲上来挡在母亲身前,色厉内荏地嘶吼:“兰穗岁你这个疯子,你考虑过后果吗,今天要是敢动我娘一根头发,我发誓定要让你全家陪葬。”

兰穗岁恍若未闻,又往前逼近了一步,手中的长剑稳稳地架在了成容的脖子上。

“夫人!小姐!”

太傅府的下人们见状,再也顾不得公主的在场,一拥而上试图将兰穗岁逼退。

雪惜美眸一冷,只是一个眼神。

侍卫会意,便带人将护卫全部制服,用绳索捆了个结实。

一把将瘫软的成容拎了出来,毫不客气地丢在递上,然后躬身退到一旁,恭敬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向晚被推到一边,钗环散乱,不复之前的从容,只能声嘶力竭地怒吼:“兰穗岁你敢。”

成容被逼入绝境,反而生出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勇气,她梗着脖子维持着最后的体面:“我脑袋就在这儿,有本事你来砍啊。”

她不信,她不信这个贱民真的敢。

兰穗岁的眼神骤然一冷,再无半点戏谑。

握着剑柄的手猛然收紧,长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决绝的弧线,朝着成容的脖颈狠狠劈了下去。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现场倏然闪过另一道剑气,精准地与兰穗岁的剑锋交错而过。

噗通一声响,成容脑袋落地。

鲜血溅射而出,染红了地面。

全场死寂。

一道沉冷而霸气的男子声音,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

“向夫人是我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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