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赈灾的粮食

赈灾赈灾，重点在与赈，而非灾。

是不是灾民，那可不太好能分辨出来。

所以，甭管是不是真正的灾民，全都胡乱一气赈了得了。

这当然是一刀切的懒政。

但当下，除开这个办法，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吗？

对于别人来说，没有。

但是！

对于林羽而言，还真有！

一群城中的大小官员，听完林羽的话后，都不由面面相觑了起来。

“林大人千万莫要说笑，赈灾之事，非同小可，可不敢有半点闪失啊！”

“是啊林大人，现在灾民这么多，如果不好生应对，说不定又将会起暴乱，到时候吃亏遭殃的可是老百姓呐！”

“自古以来，赈灾之事都是从来刻不容缓的，相信林大人也应该知道轻重缓急才对。”

……

这些官员句句不提赈灾的具体方式，但却句句都在提醒林羽，让他少管这桩闲事，不要砸了别人的饭盆子。

肥肉，就算是从手中过上一道，都能留下几分油水。

又何况，这可是赈灾的粮食啊！

只要稍微运作一下，把新米换成陈米，这么一来一回，不就赚着了？

但这一次不同了。

负责赈灾粮食监管的，是镇乱司的二把手，仅次于统领的都指挥使林羽！

况且，他的手中还有女帝的钦赐令牌，行走天下，百无禁忌。

有一切问题，都能先斩后奏。

这就是皇权特许，这就是镇乱司！

还好，林羽在行使自己的特权时，属于是相当克制的那一类。

至少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使用过哪怕一次特权。

是夜。

林羽将赵子虎叫了过来。

“主公，有何吩咐？”

赵子虎双手抱拳，认真盯着林羽。

“去，找些麦麸、石子、沙土之类的东西来，跟赈灾的粮食掺和到一起。”

“啊？”赵子虎闻言，顿时脸上浮现出了难以置信之色，“这……”

“怎么，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到？”

“主公！”赵子虎咬了咬牙，终于还是顶住了心中的压力，劝说道，“赈灾的粮食……贪墨不得呀主公！”

“谁告诉你老子要贪墨赈灾粮了？”林羽一愣，顿时明白了赵子虎为何如此期期艾艾，忍不住抬腿狠狠踹了他一脚。

闻言，赵子虎更是迷惑了。

既然主公并没有要行贪墨的意思，那为什么还要去准备这些东西呢？

他不明白。

但赵子虎知道，既然这桩事情是主公吩咐的，况且也明说了不存在任何贪墨，那他便必须去做。

纵使有再多的不合理，那也是主公的谋划高明，是自己一叶障目看不清楚。

对于林羽，赵子虎有种近乎迷信的天然信任和崇拜。

而这份信任、崇拜，伴随着时间的不短推移，也变得愈发坚定稳固。

麦麸、石子、浮土甚至还有碎叶、草茎。

各种东西混合搅拌下去，原本一斤的赈灾粮，足足多出来了一大半，膨胀到了两斤不止。

混合沸水煎煮出一锅又一锅浓稠的汤粥。

林羽开始赈灾了。

在镇乱司和城守士兵的通力配合下，灾民被分割成了一小股一小股的队伍，排队领取热粥。

一人一碗，管你够不够吃，反正就这么一碗。

灾民们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一个个都翘首期盼着。

这次的施粥，倒也实在，没有任何的耍把戏、小心眼，粮食管够。

吃上了热粥的灾民，都各自找了地方蹲坐下来，小口小口嘬着，哪怕丁点儿粥水都不愿意浪费了。

即便这粥难喝至极。

但对于快要饿死的灾民们来说，这可是能保命的东西啊！

哪儿还有什么好嫌弃的？

一个个都喝得不亦乐乎。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

也有例外存在。

比方说，林羽就发现了一个鬼头鬼脑的家伙。

他虽然穿得也是破破烂烂的一身旧衣裳，但是脸上、手上却比其他人要干净得多。

尤其他的头发，虽然也蓬头垢面，但却没有什么灰尘泥巴。

很显然，这家伙大概率是个“钉子”。

林羽没有做声，只是扭头给赵子虎低声叮嘱了一句，让他多注意下这厮。

而后，便继续去各个粥桶附近转悠去了。

如果有什么分歧或者冲突，他也好第一时间前去解决。

这厢，继续说回那个“钉子”。

恰好他也轮到了一碗粥，装作欢天喜地地找了个角落蹲下。

只吸溜了一口，这家伙的表情顿时就变了模样了。

眉头紧锁，脸上的表情尤为难受。

就仿佛是吃到了什么恶心的玩意儿似的，差点儿就当场干呕了。

他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这玩意儿居然都能拿出来当做赈灾粮？”

而后，这人抬头看了看左右。

许多人都小心翼翼地、小口小口嘬饮着，生怕吃太快了。

而另外还有一小部分人，则是同样小口喝着粥，但眉头微蹙。

全场有且只有他一个人，是当真喝不下这碗……他都不知道该不该称之为粥的玩意儿。

思前想后了一阵子，连带着他手上的粥都快要凉了，却没有想出个办法来。

就在这时候，坐在他身边的灾民吃光了自己碗里的粥，连碗底都给舔得干干净净，却依旧满脸的意犹未尽。

这时，他眼角余光瞟见了“钉子”手里的粥，几乎一口没动。

“兄弟，你还吃不吃？”

他热情笑了笑，小心翼翼发问。

“吃不下，肚子疼得厉害，你吃吧。”

“那怎么好意思呢？”

虽然话这么说，但他手上的动作却是丁点儿不慢，一下子就给夺了过去，呼噜噜喝着。

这可把“钉子”给彻底看傻眼了。

他有些怀疑地盯着灾民：“兄弟，这……粥当真有那么好喝？”

灾民呼噜噜几口喝光，意犹未尽地拍了拍肚子，笑道：“兄弟，不瞒你说，我都已经五天没吃东西了，甭管是香的臭的，只要能填饱肚子，对我来说那都是能吊命的好东西。”

说着，灾民指着这碗空空如也的粥碗。

“况且，除了我们，还会有别人吃这些玩意儿吗？”

“钉子”闻言，久久不语，陷入了沉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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