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3章 玄天宗覆灭（三）
白薇冷笑一声，“堂堂正道一等宗门的老祖，修的却是这等邪功，玄天宗是自取灭亡。”
“万魂蚀骨，一起死吧！”玄天子狂笑挥杖，顷刻间阴风怒号，无数凄厉怨魂尖啸着从杖中涌出，遮天蔽日，凝成一张巨大的狰狞鬼脸，朝着白薇扑噬而下。
这是他以禁术炼化的生魂，怨毒无比，专蚀神魂元婴，威力骇人。
但施展此术，他自身本源也已大损，显然存了同归于尽之心。
“邪魔歪道，也配猖狂？”白薇面对滔天怨魂，神色丝毫未变。
她左手仍持弓，右手却松开白雪，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印诀。
一直悬浮在她身后的那朵混沌青莲火，骤然光华大放，青翠欲滴的火焰轰然暴涨，化作一片熊熊青焰火海，主动迎上那漫天怨魂！
“滋滋——！”
怨魂鬼脸一触青莲火，宛如冰雪遇烈阳，发出阵阵消融之声。
那些充满痛苦与怨毒的嘶嚎，在纯净浩瀚的青焰灼烧下，迅速平息，最终化作缕缕青烟，被净化得一干二净。
幽绿魂火在青色火海中挣扎闪烁，迅速黯淡。
“不——！！我的万魂杖。”玄天子发出一声绝望惨嚎，手中骨杖寸寸碎裂。
他自身也因秘术反噬与本源损耗，气息暴跌，脸色灰败如死灰。
白薇岂会给他喘息之机？
她脚尖在白雪背上一点，身形如离弦之箭射出，诛魔剑与她人剑合一，化作一道贯通天地的煌煌剑虹。
“这一剑，为灵虚子伏击之仇，为太墟宗枉死同门，也为这五州界被你等祸乱的苍生。”
剑光璀璨，带着无可阻挡的决绝与凛然正义，在玄天子骤然放大的瞳孔中，一掠而过。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玄天子依旧僵立在玄天殿前，帝袍未乱，高冠未斜。
唯有一道细如发丝的金线，自他眉心浮现，笔直向下延伸。
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涌出的却只有汩汩鲜血。
眼中的疯狂、愤怒、不甘、绝望……最终全都凝固，化为一片死寂的灰白。
“老祖、老祖……死了……”附近残存的玄天宗长老与弟子亲眼目睹此景，如遭雷击，斗志顷刻崩溃。
玄天子的身躯缓缓向后倒去，重重砸在玄天殿前的玉阶上，发出一声闷响。
这位执掌玄天宗权柄的老祖，最终陨落于自家大殿门前。
几乎就在玄天子倒地的闷响还在玉阶上滚动——
“轰——！！！”
山门方向猛地炸开一声巨响，仿佛天穹被整个撕开。
紧接着，是地动山摇般的震动，混杂着排山倒海的欢呼与杀声，如决堤的怒潮，从四面八方轰然灌入玄天宗内门。
那层笼罩了玄天宗万年，坚不可摧的暗金色光罩，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发出一连串仿佛琉璃被碾碎的脆响。
粗大的裂痕瞬间爬满整个天穹，随即，整座大阵化作亿万飘零的金色光点，簌簌消散在夜风与硝烟里。
玄天宗最后的屏障，破了。
太墟宗的战舟舰首劈开弥漫的烟尘与灵气乱流，修士的洪流紧随其后，汹涌漫过山门的残垣断壁，杀向玄天宗内门。
“大阵已破，除恶务尽。”
“降者跪地，顽抗立斩。”
怒吼声、法力爆鸣声、兵刃交击声、濒死的惨嚎声……瞬间将玄天宗最后的荣光彻底吞没。
就在这时玄天殿那两扇厚重雕刻着日月星辰的殿门，突地发出一声“嘎吱”声，被人从里面用力推开了。
一个微胖的身影缓缓走出来。
是李元，那个总是穿着略小一号的长袍，见人先带三分笑，被门内暗中讥为泥塑宗主的李元。
此刻他脸上没有惯常的圆滑与怯懦，只有一片死灰般的苍白。
汗水浸透了他的鬓角，几缕头发黏在额前。
他手里没拿任何法器，只是徒劳地对着空中那些驾驭遁光。
杀气腾腾的太墟宗高阶修士，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喉咙深处挤出嘶喊：
“诸位请住手——！！”
“烦请听我一言！！！”
声音不算洪亮，甚至有些破音，但还是压过了下方那震耳欲聋的喧嚣。
厮杀声不自觉地低了下去，许多目光，带着疑惑、警惕、不屑，投向了这个突然走出来的胖子。
白薇刚将诛魔剑归鞘，闻声侧目。
白雪也收敛了周身月华，冰蓝色的眼眸静静俯视。
李元见吸引了注意，尤其是感觉到几道属于太墟宗老祖级人物的目光落在身上，他猛地吸了口气，像是要把所有恐惧都压下去。
他没有再看天空，而是骤然转身，面向广场一角。
那里，站着百来个年轻弟子。
大多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衣衫染血，眼神里满是惊恐与茫然。
几个同样带伤，但目光清正的年长修士，正张开手臂，将他们护在身后。
“玄天宗……完了！”李元的声音在颤抖，每个字却像石头砸在地上，清晰无比。
他环视那些年轻的脸，眼圈蓦地红了，“玄天子倒行逆施，勾结邪魔，招来这灭顶之灾，这是他咎由自取，是那些跟着他作恶之人的报应。”
他话锋猛地一转，手指点向那些年轻人：“可你们，赵铭、孙淼、陈璐、还有你们所有人。”
他喊出几个名字，被喊到的少年少女浑身一震，抬起头，泪眼模糊地望着他。
“你们当初跪在祖师像前，发的是什么誓？是守护苍生，是勤修正道，你们的手是干净的，你们的心还没被染黑，你们的命……不该随着我玄天宗一起陪葬。”
他扯开自己胸前繁复的帝袍衣襟，露出肥白的微微颤抖的胸膛，朝着天空，尤其是太一老祖和白薇的方向，嘶声道：
“太墟宗的前辈们，我李元，这个玄天宗宗主，今日别无所求，只求一件事。”
他举起不知何时握在手中的一柄短剑，剑刃寒光刺眼，抵住了自己的心口。
不少人认出了这柄断剑，青岚尊者为他炼制的，也宗天宗宗主的本命法器： 灭神刃。
被灭神刃所杀，神魂俱灭。
这个动作让李元整个肥胖的身体都绷紧了，但他握剑的手，却异常稳定。
“我李元无能，愧对祖师，愧对宗门，今日之祸，我难辞其咎，这条命，合该赔上。”
“宗主！”
“宗主，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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