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愧疚
苏希肴一愣。
傅家和宛家结的这门亲事，他们在圈子里或多或少都有所耳闻。
连他这种往昔从不关心豪门联姻的人，都觉得，栗暖实在是有点太背了。
看着眼前本来为了准备婚礼容光焕发的女孩，被一整夜的跌宕起伏折磨得脸色发白，摇摇欲坠，苏希肴心里升起一阵不忍。
还夹杂着对傅铭洲的些许怨怒。
苏希肴忍不住：“直接进去找他，或者回家，都可以。别这么傻傻地等。”
他认识的豪门贵妇不少，有多少都是常年在家里一盏孤灯熬着等丈夫回家？
又有哪一个真的等到了？
男人，要是心里没有这个女人，怎么等都是白搭。
不知道为什么，他很不希望眼前这个女孩也成为那种苦等的人。
苏希肴眼中流露出的陌生情绪让栗暖心中一震，很快，她认出，那是怜悯。
女孩垂下眼睫，掩住眼底苦涩。
傅铭洲，你看。因为爱你，我变得好可怜。
“苏大哥，你先回去吧，我想……再等等他。”
见实在劝不动，苏希肴收敛了所有情绪，对着栗暖一点头，转身离去。
临走还是忍不住，给苏一榭发了信息，让他抽空盯着点栗暖。
苏一榭回了个“嗯”。
两个都是失意人，苏希肴一个都劝不动。
看着苏家大哥的身影一转，消失在走廊尽头，栗暖深吸一口气，突然觉得走廊好静。
住院部的环境要比门诊好很多，偶尔有一两个端着托盘经过的护士，也都轻手轻脚的。
栗暖等了好一会儿，几乎听不到周围有什么交流声。
她没地方可坐，干脆双手背后，肩膀靠在雪白的墙壁上，微一侧头，就能看到对面那扇磨砂玻璃上倒映的傅铭洲的身影。
他不动，她也不动。
栗暖突然觉得眼前场景，好像一张定格的老照片。
画面一点点褪去了原本的色彩。
连带着她瘦伶伶的身影一起，变黄、褪色、开裂，风一吹，混在一起化成了一捧灰烬……
栗暖身子一歪，慢慢倒在地上。
……
再睁眼，率先入目的是病房雪白的天花板。
“栗暖，你大可不必用伤害自己的方式让我愧疚。”
男人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栗暖吃力地歪了歪头，“我……没有。”
“没有？”傅铭洲一张俊脸没什么表情，声音中却含着薄怒，“你可以进病房去找我，也可以给我打电话，发短信，甚至你直接走了，我也不会怪你。你为什么要在门口站到晕倒？”
栗暖心中一滞，小声说：“我没站多久……”
“没站多久？”傅铭洲怒意更甚，几乎要化作实质从一双黑眸中奔涌出来，“我看了监控，你足足站了两小时。”
两小时？
有那么久吗……？
她可能是太累了，累到完全忽略了时间的流逝。
栗暖：“……抱歉。”
她明明道了歉，可傅铭洲似乎更加生气。
男人腾地起身，栗暖觉得他的身影一下子笼罩在自己身上，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又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向傅铭洲。
傅铭洲双手在身前攥紧，十几秒后，才缓缓松开。
“无论怎样，别伤害自己，好吗？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任何人值得你这样做，包括我在内。”
栗暖慢慢地点了点头，“好。”
隔了好一会儿，栗暖开口，“我们的婚礼……？”
傅铭洲：“如期举行……如果你的身体可以的话。”
栗暖有些吃惊，“不等洛诗的事处理完吗？”
提到这个禁忌一样的名字，男人脸色一沉，“不用。”
栗暖深吸一口气，“可我不想这样。”
傅铭洲猛地抬头，“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栗暖缓了缓口气，慢慢说道，“今天的事，你很自责吧？因为没能及时接听她的电话。”
男人身子一颤，过了几秒，点了点头。
“那么有了今天这件事，是不是以后，只要是她打来的电话，你无论在干什么，都会第一时间接听？如果她需要，你马上就会去到她的身边？”
傅铭洲张了张嘴，可否定的话却说不出口。
几个小时前，当他在四面漏风的废弃别墅房间里看到蜷缩成一团的洛诗……
那一刻，他的整颗心被愤怒和愧疚直接洞穿。
看男人神情，栗暖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她苦笑一声，“作为妻子，我接受不了。”
女孩从病床上支起身子，神色淡然，“我知道洛诗承受了很多苦难，可是这些苦难不是我造成的，也不是你造成的。傅铭洲，你不是救世主，你甚至都不是一个警察，你没办法对她负责一辈子，除非……”
男人猛地抬起头，一双黑眸死死地盯住栗暖。
他不想听接下来的话。
栗暖笑笑，看着他的双眼，“除非你娶她。”
男人的声音有些嘶哑，“我不会。”
他慢慢坐回床边的椅子上，“再给我点时间。等这次洛诗痊愈后，我会送她出国，给她请最好的医生，提供最好的生活环境，她……会好的。”
栗暖依在枕头上，“你不必为我这样做。”
男人摇了摇头，“不是为你。我本来也是这样打算的，她离开太久，融入不了现在的圈子，还不如换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慢慢治疗。只是，我也没想到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地狱’不肯放过她。”
傅铭洲语气迫切起来，“栗暖，你再等等我，我会安排好这一些。”好娶你入门。
栗暖抬眼看着眼前的男人，轻笑，“好。”
女孩语气淡淡的，完全没了几个小时前接受求婚时的欣喜。
傅铭洲看得心中一痛。
幸好，他还有时间，还有机会……
靠在软软的枕头上，栗暖有些疲倦地闭上眼睛。
见女孩累了，傅铭洲起身，“你先休息。”
“好。”栗暖没再睁眼，听着傅铭洲关了房门，渐行渐远。
他是去找医生，还是去陪洛诗，或者干脆回了家……
栗暖发现自己完全不在意。
几次深呼吸后，女孩睁开眼睛，看向病房窗外。
窗外的夜色，又沉又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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