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所谓真相

傅铭洲抿紧薄唇，一言不发。

在病床边默默矗立的身影，宛若一座冰雕，静静地散发着寒意。

栗暖恍若未觉，“我的话说完了。我也很累了，你可以出去吗？”说完，女孩抬眼，直直盯着傅铭洲。

她心口一阵发涩。

男人的身影，此时此刻看起来，那样孤寂。一双黑沉沉的眼睛，黑曜石般深邃。他静静回视栗暖，执拗地，“和我一起去看看小言，和我一起去。”

栗暖愣了愣，苦笑，“你刚才是没听懂我的话吗？我说，小言是你和……”话一出口，女孩也愣了愣，“王奇和洛诗的事，你知道？那小言……”

执念一般，栗暖看向傅铭洲，等着男人的答案。

胸腔里的心脏不自觉间，跳得极快。

自己这到底是在期待些什么……

傅铭洲抿唇，沉默半晌，“小言出生在我们傅家，就是我傅铭洲的孩子。”

不知为何，栗暖心底也很怕，傅铭洲说傅谨言不是他的孩子。小言那样小，就受了那么重的伤，日后需要照顾的日子还长着呢。只有当傅铭洲的孩子，他才能得到这一切，才有机会恢复健康，平平安安地长大。

可是，栗暖难以忽略，心底的难受。

她多希望，或者说，奢望……

傅铭洲和洛诗，是清白的，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不愿再看见男人，栗暖闭上眼睛，“你走吧。”

身周沉默半晌，没有男人离去的声音。

“栗暖，我承认，少年时期，我是对洛诗……有过感情，或者是，类似于感情的，别的什么东西。我更多的，是把她当妹妹，当成盈盈那样的妹妹。那时，我们这一群孩子，都很喜欢洛诗，甚至，包括……宛婉。”

久违的名字，再次出现在男人口中，栗暖不禁一阵恍惚。

“连宛婉这个当时的宛家大小姐，也处处模仿洛诗的做派。那时候的她，很优秀，很夺目，让人只想要仰望。”

“后来有一天，她不见了。一开始，只是有一天没来上学，我们以为她请假了。可接下来，就是三天、一周……再往后，她再也没出现过。那时，她才十几岁。我们万万想不到，她是出事了，是被‘地狱’带走。”

“唯一的目击证人，就是宛婉。可是……宛婉那时候也不过十几岁的小姑娘，一场惊吓，她说她什么都不记得了，旁人也没有办法。”

“可洛诗的失踪，几乎改变了我们所有人。”傅铭洲按着额角，轻笑了一声，“我们原本是一群纨绔，一群没用的纨绔而已！是因为她，为了拯救她，才一点一点，成长成现在这个模样。”

“所以呢？”病床上的女孩开口，声音很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你是想告诉我，你们的感情，崇高无比？”

傅铭洲摇了摇头，“不。我的意思，是说……”他深吸了一口气，“洛诗对我们这一群人来说，似乎已经不仅仅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人名，而更像是……一个象征，一种信仰。”

“呵，”栗暖一声轻笑，“那就恭喜傅总努力多年，终于得偿所愿，娶到了自己的……信仰。”

“我不是那个意思。”男人垂在身体两侧是手指无声攥紧，手背上爆出一条条青筋，“我只是想说，因为这个，当时我得知了她的消息，才会义务反复地出国，扔下你……”

他看向栗暖，“那次，扔了下了你，对不起。”

他抽了一口气，继续道，“我没想到，在国外，洛诗被人折磨得那么惨。我去的时候，打开那扇门，她像条狗一样被栓在……”男人胸口几次剧烈起伏，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而且她被折磨多年，身体数不清的病痛，还得了严重的……精神分裂症。”

傅铭洲看向栗暖，“你知道那种病吗？那种病到了一定程度，病人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分裂出了另外一个人格，她的大脑会自动把周围一切不合逻辑的事、物，都合理化。那些年，洛诗为了活下去，分裂出了一个极恶的人格……”

栗暖眼睛猛地瞪大。

精神分裂？

她想起，几次和洛诗接触时，那种强烈的不适感。

傅铭洲揉了揉眉心，“洛诗自己的人格，你应该没见过几次。你见到的，都是她性子中，所有的恶，那个阴影中的B面，充满了攻击性。”

“而洛诗那个从前的人格，并不知道有B面的存在。我问过心理医生，医生说，如果让她贸然知道真相，可能连她的主人格都会一同崩溃……”

“你是说，洛诗做了这么多恶事？结果一觉醒来，她还是那朵唯一纯白的茉莉花？”栗暖实在忍不下语气中的尖酸刻薄，“而你们一个个的，还要瞒着她，不让她知道，那些恶心事都是她干的？”

栗暖猛地想到，出事的温茗薇，心口一阵恶寒。

“所以，温茗薇、苏一榭的事，你还在护着洛诗？就为了呵护她那个善良纯洁的主人格？”

傅铭洲不语。显然就是默认了。

栗暖忍不住笑出声，“傅总你真是……情深义重。”

“栗暖……”

“别说了，我真的累了。”栗暖重新闭起眼睛，“需要我喊季司年进来，带你出去吗？”

实际上，栗暖也不确定季司年能不能把傅铭洲好好地“带”出去。她只是想这么说，刻意恶心恶心傅铭洲。

没想到奏效了。

床边，传来男人转身离去的声响，“你好好休息，等你好点了，我们……去看小言。”

栗暖闭着眼睛，不置可否。

表面平静，其实内心里已经被掀起了轩然大波。

洛诗有两个人格？可就算如此，就算她另一个人格从不作恶，善良无辜，可她栗暖，还有温茗薇，就得挨了欺负也得忍着？

世上没有这个道理。

再说，她要真但是精神分裂，王奇能不知道？

脑海里各种念头起伏，栗暖忍不住轻声：“司年，你在外面吗？”

此刻，正与季司年擦肩而过的傅铭洲攥紧了手指。

“我在。”季司年先答应了一声，看向傅铭洲的目光中满是挑衅，一转身，进了栗暖病房。

留下傅铭洲一人在走廊里，眼看着病房门慢慢关闭。

至一条缝都不剩。

病房内。

“栗暖，怎么了？有什么不舒服吗？”

“不是我，”栗暖沉思着摇头，她看向季司年，“那个王奇，是真的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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