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一朝梦醒，风雨满城
第二十九章 一朝梦醒，风雨满城
朱墨君躺在一张大床上，一脸懵逼。
他被绳子捆在床上，两只手被人用竹片固定住。
刚一苏醒，就感到双臂处剧烈的疼痛感，额头浮出滴滴冷汗。
等到身体适应了痛感，不那么疼了，朱墨君的脑子才逐渐清醒过来，昨日经历的事情像连环画一样从眼前刷刷刷闪过去，此时回想起来，倒不觉得害怕。
先是陈瑞陈举人撞墙自尽，他听闻消息，赶到现场后，又被一个似乎位高权重的大太监带去一座雄伟的百尺高楼，结果到了晚上，那里出了事，值守的锦衣卫全部死光了，他被一个奄奄一息的锦衣卫叫去六楼，放出了一个身着重甲的男人，结果那个男人二话不说给了自己一刀，还把汉剑也抢了去……
对了……剑呢？
朱墨君楞了一秒种，想下找剑，却又记起自己被结结实实地绑在床上，动弹不得，只能望着木门喊出声来，“有人吗？”
“有人在吗？”
陆续喊了几次，门外才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门很快开了，一个大胸脯、两根长根辫从肩膀垂下去的姑娘从门后冒了出来。
这姑娘有点眼熟，朱墨君扫了两眼，猛然回忆起来，这是那位鸡毛掸子姑娘……
“诶，你醒啦？你、你不要乱动，爷爷说你还得好好修养一段时间，不然手就废掉了！”鸡毛掸子姑娘激动道。
朱墨君想动也动不了，只能老老实实待在床上。
“哦，你是想找剑吧，”鸡毛掸子姑娘飞快地说，“我给你收着了，你等着，我马上给你拿过来。”
说完，鸡毛掸子姑娘关上门，急匆匆地跑掉，大约过了五六分钟，她抱着一把汉剑一溜烟跑上楼，打开门房，把汉剑放到朱墨君床边，呵呵笑道：“我就放这儿了。”
“只有这一把么？”
鸡毛掸子姑娘眨巴眨巴眼，点点头，“对啊。”
也是……
鬼门关应该还在那个男的手里。
就在朱墨君不自量力地想着怎么从那男人手里抢回鬼门关的时候，楼下传来一个老头子的声音。
“树儿，你火急火燎地干嘛呢？楼梯踩得咚咚响的。”
鸡毛掸子姑娘闻声出了房间，趴在二楼过道的栏杆上，冲楼下的老头子喊：“爷爷，我在二楼，他人醒了，要不你上来看看？”
老头子眉头微拧，“人醒了？啧，树儿，你赶紧下来……赶紧的！他娘的，这年纪的小伙子都年轻气盛的紧，躺了几天，两只手又动不了，不知道攒了多少火气泄不掉……”
朱墨君莫名尴尬。
鸡毛掸子姑娘却不知道她爷爷在说什么，反而被爷爷说得急了，“啊？那爷爷你赶紧想想办法，他这个样子上不得火的。”
老头子白了孙女一眼，准备上去二楼，鸡毛掸子姑娘赶紧下来搀着他。
老爷子在鸡毛掸子姑娘的搀扶下走进房里，随便扯了个由头把鸡毛掸子姑娘赶了出去：“这儿有我就够了，那什么，你去看看一楼有没有什么脏的地儿，打扫打扫，有人来看病抓药，你能帮着弄就帮着弄一弄，搞不了的喊我一声。”
“诶。”鸡毛掸子姑娘应了一声，然后跑下楼，不知道是不是去找她的鸡毛掸子了。
老头子盯着朱墨君看了一会儿，朱墨君被他看得不自在——事实上光跟这老头子呆在一起朱墨君就已经浑身不自在了。
“我憋不住话，随口问一句，能说你就说，不能说你就当我没问，”老爷子顿了一下，问，“你和之前那个跟你一起过来，自己想不开撞墙撞死的，跟锦衣卫是什么关系？”
“关系？这个真没有……我现在脑子很乱，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自己昨天会碰到那么多事情。”
“昨天？嘿。你在我这儿躺了两天半了。”
这个……有点不妙啊。
“呃，要多少钱？”“没事儿，你尽管躺着，把伤养好，”老头子一拍大腿，不知为何如此豪爽，“钱有人给你付了，你不用操心。”
朱墨君讶异道：“谁啊？”
老头子看着朱墨君，缓缓说道：“锦衣卫指挥使，刘勋。”
※※※
一周过去，朱墨君整日无所事事地呆在半仙医馆里养伤，无聊的日子总过的很快，短短几天转眼便过去。
朱墨君两手骨折得厉害，听鸡毛掸子姑娘说，如果不是爷爷，他这两只手就可能保不住了。
手被竹片固定的日子里，朱墨君的吃饭问题不能靠自己解决，那位姓周名半仙的老爷子也根本不可能拉下脸来喂他吃饭，这个重任自然就落到了鸡毛掸子姑娘身上。
特别是最初的几天，为了防止朱墨君乱动，柳半仙特意把他绑在床上，因此这位被柳半仙叫作“树儿”，全名柳春树的鸡毛掸子姑娘会搬来一张椅子，坐在床头给朱墨君喂饭，每到这个时候，朱墨君就如坐针毡。
他要吃东西，就只能撇过头，然后就会被某种东西蒙蔽双眼。
春树姑娘表面上一板一眼的，但只要碗里空了，就会夺路而逃，这个时候，朱墨君也就如释重负。
不过每次一想到自己丢了鬼门关，还没有一点鬼门关的消息，朱墨君的心就仿佛掉进谷底一般，他不知道那个男的有没有拿鬼门关砍过人，听那人说，鬼门关每砍一个活人，就会凶性大增，而剑中的七万厉鬼也将会越来越难投胎。
厉鬼本就对人间有强烈的执念，因此不愿踏上黄泉道，若让他们害了无关人的命，后果会更加严重，鬼门关也会沦为彻彻底底的邪剑。
“出鞘必饮血，一日不饮血，则弑其主。”历史上的第一把鬼门关，便成了这样的东西。
朱墨君急也没用，盼星星盼月亮，鬼门关也不会长翅膀飞回来，他只能安心养伤，等手恢复过来。
柳半仙会来看朱墨君恢复的情况，顺便警告警告这个小子，“我家树儿对病人都这样，你小子可别想歪了。要是敢动什么鬼心思，我告诉你，我能治好你的两条手，就能打断你的三条腿，好自为之。”
朱墨君恢复的很快，大概三天过后，下床走路就没问题了，只是两只手还得用竹片固定着。
从那以后，朱墨君每天都会上街打听一些消息，奇怪的是，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就好像是他做的梦，整个京城里都探听不到一点风声，鬼门关的下落也无从寻起，自己那晚是如何活下来的，也没有一点头绪，倒是陈举人的死被传得沸沸扬扬，就是街头乞丐也在说道此事。
“你说这事儿，是真的还是假的啊？”“嗨，人都撞墙撞死了！还作得了假？我跟你讲啊，当时我就站在第一排，那红的白的都黏墙上去了，啧啧啧，是真的惨。你懂这叫什么吗，这叫死谏！死谏你懂不懂，所以依我看呐，这事儿九成是真的……”
“我听说最近东厂跟锦衣卫都忙得不可开交，也是，跟戎人勾结在一起，想吃掉朝廷的赈灾粮，可不就是卖国么！这晋商胆子也忒大了……”
“可不是？不光是东厂和锦衣卫，朝中百官都就此事在上梳，要求严惩晋商，看这架势，怕是要连晋党都一起斗倒咯……”
“‘阉党和东林书院的人都在对付晋党……”
“你说晋商会是什么下场？”
“还能有什么好下场，我看最好的下场也就是抄家，呵呵，我倒是希望皇上能把这些人满门抄斩，以解百姓心头之恨……”“朝纲不振则国力不振啊，我等必努力向圣贤看齐，将来为官，定要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
“程兄说的好，我当与君共勉之……”
“与君共勉之！来，这杯我干了……”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京城里的政治（河蟹之神，听从我的召唤）斗争并不隐晦，今天倒了哪几个官，他们犯了什么什么事，往往都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要是把锦衣卫和东厂的人都给惊动了，亲自闯进府邸抓人，就更是热闹，有人拍手叫好，也有人叹息一声，说阉党又在借机铲除朝廷忠良了。
朱墨君也在关注此事的后续，晋州雪灾、戎人南下、私吞灾粮……诺大一个晋州流干了血与泪，罪魁祸首理应受到严酷的惩罚。
而在六月二十八日的这天下午，有十几人来到半仙医馆门前。十几个锦衣卫一字排开，在他们跟前，一前一后站着两个人。
是大太监席荣和锦衣卫指挥使刘勋。
这等阵仗，吸引了不少闲人的目光，纷纷猜着他们要去半仙医馆做什么，不过真要说来，这半仙医馆来头可不小，里边那个小老头柳半仙可是给先皇跟太后敲过病的人，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人能通天，腰杆子硬着咧。
老爷子腰杆虽然硬，却也不想掺和什么，跟锦衣卫扯上关系的准不是什么好事儿，何况旁边还站着东厂的头头，这俩人一起出现，肯定就有人要倒血霉。所以老爷子一看到这帮人朝半仙医馆走来，就早早带着柳春树上门问诊去了，留下朱墨君一个人应付，反正这俩人估计也是来找朱墨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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