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绣风馆里一二事(上)
第三十四章 绣风馆里一二事(上)
医馆中,朱墨君拄着拖把,一头雾水地问:“赔礼?”
柳老爷子翘着二郎腿,靠着靠椅,嘴里含着烟斗,嘴角微微上翘:“你之前不是被个小混混打肿了鼻梁吗?这就是那事的赔偿金。嘿,还脑疾呢,蒙的了别人蒙不了老子,还青龙帮帮主,毛都买长齐就学人混江湖。”
一直努力憋笑的柳春树笑意全无,朱墨君被人打肿鼻梁的样子她还记得,听到爷爷提起青龙帮这个听上去就不是好相与的江湖势力,她忧心忡忡地望着朱墨君,生怕他惹上了不好招惹的人。
“爷爷,京师里的地痞恶霸不是都打掉了吗?这个青龙帮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说着,柳春树就想劝劝朱墨君,让他以后不要再做什么晨练了,外面好像不大安全,可医馆是不会有人敢来闹事的。
“前两天衙门不是又抓了一批嘛,那就是青龙帮,名字叫的响亮,却都是乌合之众,那天搞这小子人的,估计就是这青龙帮里的,还以为多厉害,结果遇到这小子都能被折了腿碰一鼻子灰,啧啧……”
“怎么抓的呀?”
“哝,就刚才公孙家那年纪小的,说患了脑疾的小子干的,嘿,患了脑疾,自称青龙帮帮主,然后又把这些小混混一网打尽,搞无间道呢?”
柳半仙美美地吸了口烟。
“我估摸着啊,公孙家那二小子趁着晋党垮台,自己搞了个青龙帮出来, 结果那青龙帮里有人找了朱小子的麻烦,他们又自己吓自己,觉得朱小子是厂卫的人,会搬出厂卫整他们,所以壮士断腕,金蝉脱壳,觉得不够,又到这来负荆请罪了呗。喂,小子,这银钱我帮你收着?”
朱墨君还没表态,柳春树却已生气道:“爷爷,你干什么呢。”
柳半仙一拍桌子,怒道:“你这丫头还没嫁人呢,怎么胳膊肘就开始往外拐了!”
这话就说得不经过脑子了,柳半仙自己也是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气愣是消了不少。
柳春树却没往细想,只是委屈道:“我胳膊肘才不会往外拐呢,可爷爷你做的不对就是不对么。”
这位鸡毛掸子姑娘气鼓鼓地抢去朱墨君手里的拖把,哒哒哒哒冲上二楼,用力地搓起地来,这也许就是鸡毛掸子姑娘宣泄情绪的一种办法。
作为一个外人,朱墨君不知道该怎么办,过了一段时间,才对着柳半仙说:“柳爷(别人都这么叫,朱墨君也就学了去),这钱我不想要。”
“干嘛?有钱你还不要?”
柳半仙怄气发火的模样还是有点吓人的,一张脸铁青着,怒目圆瞪,跟朱墨君见过的那个青色鬼神差不多。
“我就是觉得不好受,”朱墨君说,“不想要这钱。”
柳半仙挑了挑眉,意外道:“你小子还挺硬气,怎么,不收这钱,你是想去找回场子啊?打你那人现在在牢里吃牢饭,而公孙家那俩小子,是你惹得起的啊?我告诉你,你别给我找事,不然赶紧收拾收拾滚蛋。”
朱墨君摸摸鼻子,“我没这意思,我就是不想收钱而已。”
柳半仙哼了哼,把找零的钱推到朱墨君面前,“你小子是怕收了钱被人瞧不起吧?你跟厂卫搅在一起,还跟个没事人一样,没背景别人也觉得你有背景了,谁敢瞧不起你啊,公孙家那俩公子哥要是瞧不起你,你以为他们还会特地跑到我家医馆来?行了,你要是不想收钱,就去跑个腿,把这些找的钱送他们手上。”
“行。”
朱墨君爽快地应了声,右手一扫,把桌上银钱都扫进钱袋里,用细绳子扎好口子,攥在手里,飞快地沿路追上去。
京师布局讲究方正,大道多直行,原本朱墨君还担心找不着人,顺着道路笔直前追,还真就看到了两个看上去与公孙家兄弟穿着服饰差不多的人。
街上行人很多,朱墨君的喊声根本传不过去。
那两人走着走着,在前面的转角拐了弯,朱墨君一路紧随,眼看就要追上他们后,他们却一头扎进了青楼里头。朱墨君拿着钱袋,在门口干瞪眼。
※※※
流金淌银,纸醉金迷的大都市里,从不缺家境贫苦,被家人卖身青楼,只能卖艺卖身活下去的貌美女子。
绣风馆是京城中首屈一指的青楼妓院,以清馆女子而声名大振,所谓清馆人,也就是卖艺但不卖身的女子。话是如此,但大多数清馆人终是不得不去做皮肉生意的。
中州天下却有才子佳人的佳话,但又有多少呢?青楼女子,终究与一个“妓”字脱不开干系,最好的出路,也就是被达官贵人看中,赎了身。
更多的清馆人,年纪大了,容颜不在,名气也就渐渐小了,还有那些本被赎身,成为妾室,最后却被扫地出门的清馆人,她们只能去京中二、三等的妓院甚至窑子,靠出卖身体维持生计,如此便衰老的更快,早早死去。那又怎样呢?
大概也只有那些曾经倾慕过这些女子的人,会轻叹一口气吧,但也只是叹气而已。
纵是只对达官显贵、风流才子敞开大门的绣风馆,也一样是如此。
然而这些黑暗的事实,总会被花前月下的美好遮盖。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青楼则寄托着文人才子们对情爱的向往。
这种向往,往往是双向的,可对于青楼女子而言,这朦朦胧胧的期盼,却是步入深渊前的麻醉散。
然而这麻醉散好像把公孙牧也放倒了。
若不是为了一亲秀风馆花魁檀香铃的芳泽,公诉牧也不至于前些月被他爹吊起来一顿打,前几天又因为青龙帮,被他哥吊起来一顿打。
这会儿连脑子也不补了,直接怂恿他哥带他一起来了绣风馆。虽说公孙一二常跟酒肉朋友一起逛青楼,但对他来说,在青楼中博几位红人一笑,倒不如捉弄家中婢女来得有趣,不过青楼中那些名妓着实貌美,家中婢女到底还是比不得的,值得观赏。
公孙牧对那檀香铃的小心思,公孙一二懒得管,免得到时候在他爹和弟面前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公孙兄弟刚在秀风馆寻了处好位置坐下,却忽然听见楼下门口那边传来的骚动声,两人大眼瞪小眼,感觉似乎有些不妙。
老的来青楼抓小的这事儿,还真不是没有,公孙一二他们爹就干过这事,那场面回想起来当真是不堪回首,好不容易塑造起来的风流倜傥之才子形象,都在这位煞星的怒视下荡然无存,乖乖被抓着耳根一路拖回家。
门口的动静越闹越大,只听一声:“就你这个穷酸样儿,也想来这绣风馆里潇洒?真是污了我的大好兴致。”朱墨君被人突然推了一把后背,往前一个踉跄,一头扎进绣风馆里。
绣风馆除了达官显贵、文人才子,自然少不了纨绔子弟,一些纨绔看清来人之后都噤声不语,视线转向一边,还有的则看着热闹,指指点点,有好事者想上前去取笑一番,却被接班同行的好友拉住。
朱墨君原在绣风馆门前站着,觉得这么干站着不是个事,就想让青楼的老龟..公把钱送到公孙兄弟手里,结果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这老龟..公劈头盖脸一通痛骂,话都插不上,这时候推搡朱墨君的那位仁兄来了,于是便发生了刚才的一幕——其实这些钱都足够在绣风馆消费几次的。
朱墨君没去过青楼,他不小心瞥见鸡毛掸子姑娘的胸脯都觉得脸庞发热,哪里受得住这种场面,不过被人推着进了门之后,却没那么紧张了。他没空管身后那位趾高气扬的京城纨绔,简单扫了一眼周围,看到公孙兄弟之后,攥着钱袋,飞快跑到他俩跟前,解开袋口绳索,把找零倒在桌上,说:“这钱你们自己收着吧。”
门口那纨绔,公孙一二有点眼熟,他好像是叫袁年,老子似乎也是在京中为官的,虽然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行凶杀人他没胆子干,但也是为非作歹惯了的,听闻以前还出于无聊,把几个乞丐的胳膊腿都打折了。
这番欺软怕硬的做派,不少纨绔也都是瞧不起的,他们曾私底下议论过此事,公孙一二还记得那时自己自己拍案说过,“这家伙就是惯的,竹笋炒肉吃少了,要是我家愚弟敢干这事儿,一周怕都下不了床。”
纨绔们常聚在一起吃酒喝肉品女人,联络彼此感情,即使有矛盾,只要不是太大,脑子不是太蠢,都不会在明面上与人过不去。
公孙一二不喜欢门口那厮,但只要他不惹自己,自己也懒得去弄他,打了小的来了老的,连老的一起打了,指不定这老的又有什么背景,家里有了一个公孙牧,公孙一二也不好再坑爹。
无视掉门口那插着腰的沙雕,公孙一二倒了三杯酒,同时让公孙牧拉住朱墨君,把倒的第一杯酒推到朱墨君跟前,再为自己与公孙牧倒了两杯酒。
“都是朋友,来都来了,急着走是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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