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后宅风云

一封从英国寄来的信打破了西院的宁静。宋玉芙在信中语气一改往日的亲切，透着一股傲慢："姐姐，我生了个儿子，程家总算有后了。"

沈若兰看完信，脸色平静如常，只是手指微微发紧。她知道，这不过是开始。宋玉芙生了长子，态度变化是必然的。

"夫人。"张妈端着参汤进来，见她看信出神，问道："是大奶奶来信了？"

沈若兰点头，将信放在一旁："是啊，她生了个儿子。"

"那......"张妈欲言又止。

"没什么好那的。"沈若兰站起身，走到摇篮边，看着熟睡的清韵，"生男生女，本就是命。况且，清韵也不比别人差。"

正说着，程夫人派人来传话，说老太太要来看清韵。沈若兰连忙让人收拾院子，又给清韵换上新衣裳。

不一会，宋老太太来了，身后还跟着周夫人。

"老太太。"沈若兰行礼，"您老怎么来了？"

老太太看了看她的脸色："玉芙的信，你收到了吧？"

"收到了。"沈若兰平静地说，"大喜事呢，程家有后了。"

老太太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不过你放心，清韵是我们宋家认下的外孙女，该有的体面一样不会少。"

周夫人也笑道："是啊，清韵这么聪明伶俐，将来必定不凡。"

正说着，清韵醒了。六个月大的女娃睁着一双大眼睛，看到这么多人，不但不怕，反而笑得很开心。

"这孩子。"老太太逗着清韵，"越发水灵了。你看她的眼神，多么灵动。"

周夫人凑近看："是啊，这双眼睛像极了若兰，但比若兰的更有神采。"

沈若兰在一旁默默听着，心中却在思索。老太太和周夫人今天来，显然不仅仅是为了看清韵。

果然，等清韵又睡着后，老太太开口了："若兰啊，玉芙那边的情况，你知道多少？"

"只知道生了个儿子，母子平安。"沈若兰说，"其他的，信上没说太多。"

"哼。"老太太冷哼一声，"她是得意忘形了。生个儿子就以为能把持住程家？这丫头，还是太年轻。"

周夫人接过话："我倒是听说了些事。玉芙这次在英国不太平，程先生那些商业布局，惹了不少人不高兴。"

沈若兰心中一动："是因为那些纺织厂的事？"

"不止是纺织厂。"周夫人压低声音说，"听说德利銮爵士最近对程先生很不满意，说他太过急功近利。"

老太太叹了口气："这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玉芙现在靠着儿子，想要插手生意上的事情。"

沈若兰微微蹙眉："她怎么说？"

"她在信中跟她父亲说，想要把程家在英国的生意都划到儿子名下。"老太太说，"说是要给儿子留个后路。"

周夫人惊讶道："这也太急了吧？孩子才出生多久？"

"就是说啊。"老太太看着沈若兰，"若兰，你说该怎么办？"

沈若兰沉思片刻，说："这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此话怎讲？"

"难的是，玉芙现在有了儿子，确实有资格过问家事。简单的是，孩子才出生，一切都还早。与其现在就争这些，不如等夫君回来再说。"

老太太点点头："你说得对。不过你也要小心些，玉芙这丫头现在有了底气，说不定会对你......"

"老太太放心。"沈若兰笑道，"我这个平妻，本就该让着正室。再说了，我现在只想把清韵教育好。"

送走客人后，沈若兰坐在绣架前，开始绣一幅新的图样。这次她选择绣的是一幅《江山图》，山水相连，气势磅礴。

"夫人又要绣花？"张妈问。

"是啊。"沈若兰说，"你看这江山，看似广阔，但要经营好却不容易。我要把这幅图送给玉芙，提醒她，有些事情，急不得。"

正说着，程夫人来了。

"我听说老太太来过？"程夫人问。

"是。"沈若兰把刚才的谈话说了，"婆婆，您说玉芙这是怎么了？以前不是这样的。"

程夫人叹气："还能怎么？不过是有了儿子，膨胀了。不过你放心，我这个做婆婆的，自然会管教。"

"娘。"沈若兰犹豫了一下，"我倒是觉得，现在不是管教的时候。"

"哦？你有什么想法？"

"玉芙现在是在意气风发的时候，越是管教，她反而越要强出头。不如顺着她，让她自己去碰壁。"

程夫人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既然她想管英国的生意，就让她管呗。"沈若兰说，"反正现在夫君在那边，她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等她知道生意不好做，自然就会收敛了。"

程夫人赞许地看着儿媳："你这丫头，就是心思细。不过你自己也要小心，她现在可能会......"

"婆婆放心。"沈若兰笑道，"我知道怎么做。该让的我会让，该守的我也会守。"

夜深了，西院里一片宁静。沈若兰坐在灯下，继续绣她的《江山图》。清韵在摇篮里酣睡，小脸红扑扑的，眉心的朱砂痣在灯光下格外明显。

"孩子。"沈若兰轻声说，"你要记住，这世上的事，不是非黑即白的。就像这江山图，看似壮阔，实则处处藏机关。娘亲不求你将来能有多大的权势，但求你能明白这个道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是张妈拿着一封信进来。

"夫人，刚收到姑爷的信。"

沈若兰接过信，只见信中写道："若兰，玉芙最近有些躁动，总想插手生意上的事情。你在家中多担待些，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就回去。"

"姑爷这是......"张妈欲言又止。

沈若兰将信收起："夫君这是让我小心些。不过没关系，眼下最重要的是把清韵教育好。其他的事情，顺其自然就好。"

她重新坐回绣架前，看着那幅未完成的《江山图》，心中已有了计较。宋玉芙现在是得意忘形，但这种得意不会太久。等她知道生意场上的险恶，自然就会明白，光有个儿子是不够的。

而在英国的宋玉芙，此时正抱着儿子，看着窗外的夜色。她觉得自己终于有了底气，可以在程家站稳脚跟。但她不知道的是，人心难测，局势难料。就像沈若兰绣的那幅《江山图》，表面的壮阔下，暗藏着无数的机关。

在这个风云变幻的上海滩，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未来努力。沈若兰知道，只要耐心等待，总会有柳暗花明的那一天。就像她教导清韵的那样，有些事情，不在于争，而在于等。

张妈看着夫人专注的样子，不禁说道："夫人，您说大奶奶这次会不会......"

"不会的。"沈若兰抬头笑道，"玉芙虽然现在得意，但她还不明白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在这个家里，重要的不是谁生了儿子，而是谁能真正为这个家着想。"沈若兰说，"等她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夜更深了，西院的灯火依旧明亮。沈若兰的针线在《江山图》上来回穿梭，仿佛在编织着一个更大的图景。而在这幅图景中，每个人都只是一个小小的棋子，真正重要的，是懂得如何在局势中自处。

这，就是她要教给清韵的最重要的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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