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明珠蒙尘

上海滩的春雨连绵不断，宋家的处境也如这阴沉的天气一般，愈发令人担忧。

"又一家！"李管家手捧着最新的申报，脸色难看，"今天早上，又一家和我们有生意往来的洋行宣布停止合作。"

宋明德坐在书房里，手中的烟斗已经凉了："这已经是这个星期第三家了。"

"二爷。"李管家欲言又止，"现在外面都在传......"

"传什么？"

"传说宋家......已经......已经......"

"已经不行了是吗？"宋明德苦笑，"说吧，外面都在传些什么？"

李管家深吸一口气："都说宋家在英国的生意出了大问题，连带着在上海的信誉也......"

正说着，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德利銮。

"二爷。"德利銮气喘吁吁地说，"不好了。汇丰银行......"

宋明德猛地站起来："又怎么了？"

"汇丰银行刚刚发出通知。"德利銮说，"说是要收回所有对宋家的信贷。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限期只有三天。"德利銮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如果三天内还不上，就要......"

"就要查封我们的产业是吗？"一个冷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宋玉芙站在门口，脸色苍白。

"大姐。"宋明德连忙上前，"你怎么来了？"

宋玉芙走进书房："我怎么不能来？这里还是我的家。"

"可是......"宋明德欲言又止。自从上次从沈家回来后，宋玉芙就一直住在宋府，谁劝都不肯回程家。

"二弟。"宋玉芙看着满桌的账本，"现在什么情况？"

宋明德叹了口气："不太好。自从英国那边的消息传来，我们在上海的处境就越来越困难。现在连洋行都开始......"

"开始疏远我们是吗？"宋玉芙冷笑，"他们倒是识时务。"

"大小姐。"李管家小心翼翼地说，"要不要......"

"要不要去求程远山？"宋玉芙接过话头，"不必了。这正是他想要的。"

正说着，外面又传来消息。是英国领事馆派人来了。

"史密斯领事请宋小姐过去一趟。"来人说，"说是有要事相商。"

宋玉芙看了看宋明德："你觉得他想说什么？"

"不知道。"宋明德摇摇头，"不过现在这个时候，能和领事馆搭上线也是好事。"

宋玉芙站起来："那我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宋明德说。

领事官邸里，史密斯正在会客室等候。看到宋玉芙和宋明德进来，他站起身："宋小姐，宋先生。"

"史密斯先生。"宋玉芙行了个礼，"不知有什么指教？"

史密斯示意他们坐下："我听说了宋家最近的处境。"

"史密斯先生消息很灵通。"宋玉芙淡淡地说。

"这是我的工作。"史密斯说，"不过今天找你们来，是想谈一个合作。"

"什么合作？"

"我知道宋家在英国的处境很难。"史密斯说，"但如果有领事馆出面作保......"

宋玉芙眼睛一亮："史密斯先生的意思是......"

"我可以向伦敦方面写一封信。"史密斯说，"证明宋家的信誉。这样或许能缓解目前的局面。"

宋明德连忙说："那真是太感谢了。"

"不过......"史密斯话锋一转，"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希望宋家能和程家化解误会。"史密斯说，"你们两家的矛盾，已经影响到了上海的金融稳定。"

宋玉芙冷笑："原来如此。"

"宋小姐别误会。"史密斯说，"我是真心为宋家考虑。现在的形势......"

话没说完，外面传来骚动。是沈若兰来了。

"史密斯先生。"沈若兰走进来，"真巧，我也想找您谈谈。"

史密斯显然没料到沈若兰会来："程夫人这是......"

"我是来告诉您一个消息。"沈若兰看了宋玉芙一眼，"关于英国那边的最新情况。"

"什么情况？"

"柯林斯家族刚刚发表了一个声明。"沈若兰说，"说是要全面支持我们在远东的发展。"

这个消息让史密斯的脸色变了变："程夫人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沈若兰微笑，"现在不是谈条件的时候。"

正说着，德利銮又匆匆赶来："少奶奶，老爷请您马上回去。"

"怎么了？"

"汇丰银行......"德利銮压低声音，"他们似乎知道了什么，正在......"

沈若兰点点头："我知道了。"她转向宋玉芙，"玉芙姐，你跟我回去一趟吧。"

"为什么？"

"因为有些事，该说清楚了。"沈若兰说，"不只是为了宋家，也是为了......"她看了看史密斯，"为了让某些人看清楚，谁才是真正可以依靠的人。"

马车上，宋玉芙看着窗外的雨景："若兰，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有今天？"

沈若兰没有直接回答："玉芙姐还记得你母亲临终前说的话吗？"

"什么话？"

"她说，总有一天，真相会大白。"沈若兰说，"而这一天，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早。"

正说着，马车停在了程家门前。程远山已经在门口等着。

"进来吧。"程远山说，"有些事，是时候说清楚了。"

书房里，气氛凝重。桌上摆着几份文件，正是当年的那些协议。

"玉芙。"程远山开口，"你母亲的事，我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你。"

宋玉芙看着那些文件："什么事？"

"十年前......"程远山说，"你母亲就知道宋家会有今天的危机。"

"什么？"宋玉芙震惊地看着他。

"因为那时候，宋家在英国的生意就已经出现问题了。"程远山说，"你母亲是第一个发现的人。"

沈若兰接过话："所以她找到了程远山，请他帮忙。"

"为什么是他？"

"因为程远山在英国有很深的人脉。"沈若兰说，"而且，他和你母亲......"

"和我母亲怎么了？"

程远山沉默了一会："我是你母亲的表弟。"

这个真相如同一道惊雷，让宋玉芙呆立当场。

"不可能！"她摇头，"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人说过？"

"因为这是你母亲的要求。"程远山说，"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层关系。她怕......"

"怕什么？"

"怕有人会利用这层关系对付宋家。"沈若兰说，"那时候，宋家在上海的地位正是最巅峰的时候。但是......"

"但是暗地里已经出现了危机？"

程远山点头："对。而且不只是生意上的危机。还有......"

正说着，德利銮匆匆进来："老爷，汇丰银行派人来了。"

"让他们等着。"程远山说，"现在，我要先把这些年的事情说清楚。"

他转向宋玉芙："你母亲临终前，让我答应她三件事。第一，要保护宋家。第二，要照顾你。第三......"

"第三是什么？"

"第三是等到合适的时候，告诉你真相。"程远山说，"而现在，就是这个时候。"

他拿出一封泛黄的信："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

宋玉芙颤抖着接过信，上面是母亲熟悉的字迹：

"玉芙：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想必已经知道了很多事。我知道你会怪我，怪我为什么要瞒着你。但是孩子，有些事情，不是说破就能解决的。

我请程远山帮忙，不只是因为他是我的表弟，更是因为我知道，只有他能带领宋家走出困境。这些年来，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实现对我的承诺。

若兰也是我安排的。我知道她会是最好的帮手。至于你们之间的婚事，看似是局，实则是我的良苦用心......"

信的内容还在继续，但宋玉芙已经泣不成声。

"所以......"她抬头看着程远山，"这些年，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

"为了履行对姑母的承诺。"程远山说，"也是为了保护宋家。"

就在这时，外面又传来消息。是宋明德："大姐！出大事了！"

"怎么了？"

"汇丰银行......"宋明德气喘吁吁地说，"他们在英国的总部突然宣布，要清算所有在远东的资产！"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程远山却露出了笑容："来得正好。"

"什么意思？"宋明德不解。

"意思是......"沈若兰说，"我们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她取出一份文件："这是柯林斯家族刚刚签署的协议。他们同意全面接手汇丰银行在远东的业务。而接手的主体......"

"是我们的银行。"程远山说，"一家由程家、宋家和钱家共同持股的银行。"

宋玉芙震惊地看着他们："你们早就准备好了？"

"是。"程远山说，"这就是为什么我要控制宋家的产业。不是要夺取，而是要保护。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在关键时刻......"

"在关键时刻保住宋家的根基。"沈若兰接过话头，"就像你母亲当年预料的那样。"

正说着，李掌柜又匆匆进来："老爷，外面的记者都来了。他们说......"

"说什么？"

"说听说宋家已经......"李掌柜为难地看了看宋玉芙。

程远山站起来："让他们等着。一会我会出去见他们。"

他转向宋玉芙："玉芙，现在你明白了吗？为什么我要这么做？"

宋玉芙擦干眼泪："明白了。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沈若兰轻声说："因为有些真相，需要在合适的时候才能说出来。就像现在......"

外面的雨停了，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就像此刻的真相，终于驱散了多年的迷雾。

而这个被蒙尘的明珠——宋家，也终于要重现光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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