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新式女子学堂
春日的午后，新式女子学堂外的梧桐树下，沈清韵正捧着一本英文小说静静地阅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下来，在书页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本《傲慢与偏见》看得如何？"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萧景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那里。
沈清韵合上书本，嘴角微微扬起："还不错，只是有些词汇比较难懂。"
萧景深在她身边坐下："要我给你讲解吗？我在英国留学的时候，最喜欢读奥斯汀的小说了。"
"那倒不用。"沈清韵狡黠一笑，"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提高我的英文水平。不过..."她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你怎么又来了？要是被先生看见，又要说闲话了。"
萧景深不以为然："有什么好怕的？现在是新时代了，男女同校都已经很普遍了，更何况我们只是在讨论学问。"
沈清韵叹了口气："你是在英国待久了，可这里是上海。有些规矩，还是要遵守的。"
"规矩？"萧景深微微皱眉，"什么样的规矩需要束缚人的思想和感情？清韵，你应该明白，这个时代已经变了。我们年轻人不该再被那些陈腐的规矩所束缚。"
阳光下，沈清韵看着萧景深坚定的眼神，心中泛起一丝涟漪。她知道，正是这种敢于打破传统、追求进步的精神，让她对他产生了好感。但同时，她也深知母亲的期望和社会的压力。
"对了，"萧景深似乎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一本书，"这是我从英国带回来的最新出版物，讲的是女性教育和社会地位的问题。我想你一定会感兴趣。"
沈清韵接过书，翻开扉页，上面用英文写着："致同样追求真理与自由的灵魂。"她的心跳突然加快了一拍。
"景深，"她犹豫了一下，"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这样...会给各自的家庭带来麻烦？"
萧景深认真地看着她："你是在担心令堂的态度吗？"
沈清韵点点头："母亲的处境很难。现在程家和宋家的关系这么紧张，如果让人知道我们来往密切..."
"我明白。"萧景深打断她，"但清韵，你要相信，时代在进步，人心也在变化。你母亲是个聪明人，她一定能理解我们这一代人的想法。"
就在这时，学堂的钟声响起。沈清韵连忙站起身："我该回去上课了。"
"等等，"萧景深叫住她，"明天下午我在咖啡馆有个读书会，你要不要来？会有很多留学回来的青年，大家一起讨论新思想、新文化。"
沈清韵迟疑了："我...我要问问母亲。"
"好，你考虑考虑。"萧景深微笑道，"记住，这个时代需要像你这样有思想、有见识的新女性。"
看着沈清韵离去的背影，萧景深的眼神中充满期待。他知道，在这个变革的时代，像清韵这样的女子是最难能可贵的。她既有传统的优雅，又有新时代的觉醒。
回到家中，沈清韵正犹豫要不要跟母亲提起读书会的事，沈若兰已经先开口了："今天萧公子又去学堂找你了？"
沈清韵心中一惊："母亲怎么知道？"
沈若兰笑了笑："这个家里发生的事，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坐下吧，我们好好谈谈。"
沈清韵忐忑地坐下。她知道母亲一向明事理，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和萧景深的往来确实容易引人非议。
"萧家的情况，你了解多少？"沈若兰问道。
"我知道他们家是做实业的，萧伯父在外国留过学，回来后创办了机器厂。景深也是从英国留学回来的，现在在帮着打理家族生意。"沈清韵老实回答。
沈若兰点点头："萧家确实是新派人家，但你要知道，在这个时代，新与旧的碰撞往往最为激烈。萧景深的理想很好，但有时候太过理想化，反而会惹来麻烦。"
"母亲，"沈清韵鼓起勇气，"我知道您是担心我。但景深他真的是个很有想法的人。他说现在是新时代了，我们年轻人应该有自己的思考..."
"我不是不支持你们年轻人的想法。"沈若兰打断她，"相反，我很高兴看到你有自己的见解。但清韵，你要明白，理想和现实之间总是存在差距的。"
沈清韵低下头："我明白。所以...所以我一直很克制。"
沈若兰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傻孩子，我没有说你做得不对。我只是希望你能更加谨慎一些。现在局势复杂，一不小心就会被人抓住把柄。"
"母亲，"沈清韵犹豫了一下，"明天下午有个读书会，景深邀请我去..."
沈若兰沉思片刻："是在哪里？"
"在英租界的一家咖啡馆。"
"去吧。"沈若兰出人意料地说，"不过要让张妈陪着你去。还有，不要待太久，天黑之前必须回来。"
沈清韵惊喜地抬起头："母亲，您同意了？"
"为什么不同意？"沈若兰温柔地说，"你已经长大了，应该有自己的社交圈子。何况，多接触一些新思想对你来说也是好事。只是..."她的语气变得严肃，"要记住自己的身份，凡事要把握分寸。"
"我明白。"沈清韵用力点头，"母亲放心，我一定会注意的。"
看着女儿欢喜的样子，沈若兰心中百感交集。她何尝不明白年轻人的心思？但在这个风云变幻的时代，一个女子要想保全自己，就必须比别人更加警醒。
第二天下午，沈清韵在张妈的陪同下来到了咖啡馆。这是一家新开的西式咖啡馆，装修得很是雅致。萧景深已经在里面等着了，见到她来，连忙起身相迎。
"你来了。"他笑着说，然后对张妈点头致意，"张妈也来了，快请坐。"
咖啡馆里已经聚集了十几个年轻人，有男有女，都是一副新派打扮。他们正热烈地讨论着一篇新发表的文章，谈到激动处，甚至拍案而起。
"这就是我想让你看到的。"萧景深在沈清韵耳边低声说，"看看这些年轻人，他们都在为理想和进步而努力。"
沈清韵望着这些神采飞扬的面孔，心中不由得也热血沸腾。在这里，她似乎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一个充满希望和可能性的世界。
"大家安静一下。"萧景深站起来说，"今天我要向大家介绍一位新朋友，这位是沈清韵小姐，她..."
"是沈若兰的女儿吗？"一个戴眼镜的青年突然问道。
萧景深点头："是的。清韵虽然出身传统家庭，但她的思想很新潮，对新文化运动也很感兴趣。"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沈清韵身上。有人露出好奇的神色，也有人若有所思。沈清韵知道，自己的身份注定会引起一些议论。但她并不在意，反而挺直了腰板，用清亮的声音说："很高兴认识大家。我虽然学识浅薄，但也希望能和大家一起探讨新思想、新文化。"
这番话顿时赢得了在场年轻人的好感。很快，她就融入了讨论之中。从女子教育到社会改革，从文学革新到科学救国，每个话题都让她感到新鲜有趣。
坐在一旁的张妈看着这一切，心中既欣慰又担忧。她知道，这些年轻人的理想是好的，但在这个动荡的时代，任何事情都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后果。
傍晚时分，沈清韵依约起身告辞。萧景深将她送到门口："下次读书会你还来吗？"
沈清韵笑着点头："如果母亲同意的话。"
"清韵，"萧景深突然正色道，"我知道现在的处境有些复杂，但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我会用行动证明，新时代的思想和传统的价值观是可以共存的。"
沈清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相信你，但我也相信母亲的判断。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我们要学会在其中找到平衡。"
萧景深愣了一下，随即露出赞赏的笑容："你说得对。这也是我最欣赏你的地方，你既有新时代的觉醒，又保持着传统的智慧。"
回家的路上，张妈忍不住说："小姐，今天那些年轻人说的话，有些太过激了。"
沈清韵摇摇头："张妈，这不是过激，这是改变。每一个时代的年轻人都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这有什么不好呢？"
张妈叹了口气："我是怕老爷和太太担心。"
"放心吧，"沈清韵微笑道，"母亲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她让我去读书会，就是希望我能见识更多、学习更多。只要我把握好分寸，她是不会阻拦的。"
夜幕降临，沈清韵站在自己房间的窗前，望着外面的月光。今天的读书会让她看到了一个更广阔的世界，也让她对自己的未来有了更清晰的认识。她知道，在这个变革的时代，既要有追求进步的勇气，也要有明辨事理的智慧。而这，正是母亲一直以来教导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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