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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坚持下去的勇气


1

中医科的治疗室里光线明亮,吴继梁从屋里出来时,脸色一如既往的正常。

夏秋连忙站起来,看过去,吴继梁去水池旁洗手,再不紧不慢地坐下。

夏秋看了看里面治疗室的门,陶泽丰还没出来,想问不好问,不好问又着急,她的眼睛一直跟着吴继梁。

“没什么事,慢慢治,心理压力别太大了,这种事,要放轻松的。”

老吴笑了笑,把夏秋笑出了一个大红脸。

嘿,夏秋心想,她有些明白人们为什么会害臊了,关于下三路,无论多冠冕堂皇,一旦真的面对医生,要详细叙述了,没有人会不尴尬。

自己是学医的,这种情况下还会不舒服,更何况他人。

“太紧张了,我刚施了针,现在让他小睡一会,过二十分钟就会醒了。”吴继梁看夏秋频频看治疗室的门,补充了一句,再努努嘴,示意她在对面坐下。

两间房里,只有外屋的他们和里屋睡着了的陶泽丰。

“叫他坚持来我这里扎针,每天都来,要坚持一个月至少,内服的中药我给你,一周开一次,你拿去熬药室熬好带回去吃,一天两包,冷藏室储存就好。”

吴继梁手下不停,唰唰开着药,嘴下也不停。

“夏秋,泽丰这样,应该也有心理一部分原因的,你是不是对他的关心有点不够呢?”

夏秋愣了愣,她慢慢蹙起了眉。

夫妻之间,要说绝对的平衡,哪里会有,不就是一时你关心我多一点,一时我关心你多一点,互相搀扶着往前走嘛。

他们这个小家,这一年来事故不断,先是大伯子,然后是婆婆,再然后是陶泽丰的红酒店,接着是自己的父母家,几乎格局大变动,天翻地覆。

这些都是事实,但夏秋面对吴继梁突然说不出口。

要说大变动,谁有吴继梁变动大,莫名其妙老婆外遇了,房子没了,后来回来了,又背了一屁股债,可能到死都还不完呢。

她再惨,总还是不缺钱的。

2

吴继梁被她逗得不由莞尔,他们几个人之中,夏秋是家境最好的,也是从小最不知愁滋味的,同时也是——共情力最差的。

夏秋满脸不服,他举手辩解。

“你先别急,我说的共情力,是指生活细节上的,而不是指对病人和同事工作上的。”

吴继梁再补充了一句。

“就像泽丰这样,至少也有半年了,我刚问了一下,他吃过的中西药里面,有些药,药味挺大的,你们天天在一起,你竟然没发现?”

吴继梁没看夏秋,眼睛盯着旁边的打印机,药单开出来,他在仔细核对,嘴里漫不经心。

“夏秋,我记得你每次生病,包括前些日子你母亲的治疗,所有的用药和治疗方案,泽丰可都是倒背如流,每次送去做检查看化验单,比我们还流畅,就这方面的用心——你不如他。”

之前杜雪梅在医院住了那么久,各种针剂用药量陶泽丰都背下来了,护士一换药,他就凑上去看,就怕人家打错,不打错也要心里有数才放心。

这副模样,和三年前夏秋的奶奶在医院临终前最后那一个月一模一样。

陶泽丰始终是那个勤勤恳恳的丈夫,做的永远比说的多。

夏秋没作声,她无言反驳,感觉很羞愧。

这个问题,她早就有感觉,杜雪梅也和她说过,只是说得更加直接,没有老吴这么含蓄。

妈妈问过她:你真觉得你婆婆被刺那两刀,你一点责任都没有?所有的过错都是你婆婆自己咎由自取?

你明知道陶泽丰因为哥哥的事不得不回老家处理,发现了偷拍东西的贼,小区不太平,而你婆婆第一次在北京长时间居住,你们不和,你直接回了家。

因家庭琐事,你置一个快七十的老人不顾,把她丢在了家里,还振振有词,说自己没有一点错。

如果婆婆有七分错,你的任性和置之不理也有三分错。

就像那一脚大伯子踹得你流产,你事后全部转移到了陶泽丰身上,变本加厉希望他对你好,讨好你,哄你,而不付出对等的让步和理解,这何尝不也是一种错呢?

3

“在你的语言体系里,你貌似已经屈尊降格了,是你放下尊严,降低身份,一次次原谅你的丈夫和婆婆,大度地体谅他,可你的方法,有时候会不会有点……”

吴继梁想了想,说了四个字:“女尊男卑呢?”

夏秋不解地看着吴继梁,仿佛明白,又仿佛不明白。

吴继梁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

每个人都有很多面,即使是再好的朋友,也只能看到其中一面或者几面,而最恶劣的那一面,一定是家人看到的最多。

因为我们对家人不设防,但也因为这种不设防,我们实际上,也是任性自私的。

都说爱人是全方位的包容,但几个人是柳植?又有几个人是陶泽丰?

柳植的体贴大度和完美,是从小的经历和历任女朋友教出来的,换陶泽丰这个傻子,向谁学去?

“泽丰很想做好,他刚才一直说自己没做好,没让你过上好日子,很对不起你和儿子。”

吴继梁把手里的药单推过去,“夏秋,慢慢来,多给彼此一点时间吧。”

他的话音刚落,治疗室的门打开了,陶泽丰一脸懵懵懂懂睡蒙了的样子走了出来,脑袋后的一撮毛翘得乱七八糟。

他甚至还咂巴了一下嘴,好像刚刚做梦吃了什么好东西一样:“晚上还有应酬呢。”

他嘟囔了一句后好像才全清醒了,看着老吴笑,竖着大拇指夸。

“老吴你好厉害,你那个针一下去我就睡着了,就像昏过去了一样,嗖的一下。”

吴继梁可能也被这个难得有点冒傻气的陶泽丰逗乐了,哈哈笑,边笑边看向夏秋,好像在问,你老公平日里还有这一面?

陶泽丰平时看起来沉稳居多,难得傻气。

夏秋心里心酸又心疼,过去拉着陶泽丰的胳膊就往外走:“走啦走啦,去付费拿药啦。”

陶泽丰彻底回神,乖乖跟着老婆出去了,从背影看,活脱脱一个成年版的陶小年。

4

熬药房熬药排队的队伍很长,夏秋借着以前在这里上班的便利,只等了半个小时就拿到了药剂包。

提着一大袋药两人回家,陶泽丰开车。

他已经完全清醒了,又和平时一样了,刚才的稚气和傻气也不见了踪影。

路上经过海鲜超市,夏秋提议买点虾回去吃,他欣然同意,夏秋在车里等,没多久就看着他提了一袋海白虾上车。

“你不是爱吃基围虾吗?怎么老买海白虾?”夏秋问。

她想起以前陶泽丰更爱吃基围虾,而家里的餐桌上已经很久没看到基围虾了,都是她和儿子爱吃的海白虾。

这个联想让她突然想起那个女同事的老公,心里的难过突然涌了上来。

她努力克制住情绪,佯装轻描淡写地问。

陶泽丰没察觉她的情绪变化,把虾袋小心地放进了后座的座位底下,套了两三层塑料袋,不会弄脏地板。

他随口而自然地回答:“我都可以啊,有的吃就挺好了,海白虾还贵呢。”

“可你不是爱吃基围虾吗?”夏秋有些迟疑,笑,“为啥爱吃基围虾啊。”

“因为基围虾更甜一点。”陶泽丰嘿嘿笑了两声,“它更甜些,也更脆一些。”

夏秋没作声,陶泽丰接着开车,他晚上还有应酬,和杜氏的那个新总监,他送了夏秋回家后还要再出来。

看路开车,他的心思没在夏秋的话上,下午吴继梁的看诊让他挺舒服的,睡了一觉,还睡得挺香,他心情愉快极了。

甚至于他都轻声哼起了歌,啦啦啦,啦啦啦的,也不知道哼着个啥。

“泽丰,你之前说,如果治不好就要和我分手,是真的吗?你真的这样想吗?”夏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煞风景,明明陶泽丰心情那么好,却要说这样败兴致的话。

座位后面地上的虾还在塑料袋里扑腾,陶泽丰的歌声却突然停了。

正好是个长红灯,他转过头,怔怔看着妻子。

5

夏秋瞬间难过了起来,她想说,我做得不够好我知道,可你真的如果治不好了,你会坚持和我分手吗?

听起来真矫情!夏秋都啐了自己一口,却忍不住想要答案。

陶泽丰肉眼可见的情绪低落了下来,他回过头去看前面的路,一分半钟的红灯好长,长过了他整个沉默的时间。

“夏秋,所有的感情都必然是要有个结果的,无论是在一起结婚还是分手,我其实一直都觉得,分手是最懦弱的行为。”

“当然,如果不爱了,当然是分手比较好,互相不拖累嘛。”

“可如果还有感情,动不动就提分手,提离婚,是很软弱,很没用的一个借口。”

他一脚油门下去,车子发动,他的声音平平缓缓在车子里流淌,像条稳定的河。

“分手多容易啊,离婚多容易啊,不就是分割财产,讨论孩子抚养权嘛,可在一起过一辈子多难啊,缺乏一点点勇气,都坚持不下去。”

“所以,两个人在一起,最难的不是离婚,不是分手,而是在遇到困难时,能忍住不分手,坚持下去。”

“我不知道我的病会不会好,也许……”

陶泽丰把车停在了路边,脸别向窗外,夏秋被吓了一跳,去掰他的脸,被他用胳膊挡开。

陶泽丰抬手用胳膊擦了一下脸,胡乱呼噜了一下,夏秋的心脏揪疼起来,还没说什么呢,他就转过头看着了她。

“夏秋,你给我一年时间吧,如果一年时间我的病还好不了,我们再离婚,好不好?”

“别我刚坦白,才刚刚开始努力呢,你就给我判了死刑了,那对我不公平。”

夏秋心中大恸,骂了自己无数句作死,她张开手抱住陶泽丰,拼命点头。

“是我不对,是我不对,你别这样说,我不好,我们慢慢来,慢慢来,我们有时间,有的是时间。”

陶泽丰又摸了一把脸,没再说话了。

但刚才的好心情,显然已经烟消云散,他闷闷地一直开车开回了家。

夏秋下车,一只手提着药袋,另一只手提着海虾,目送陶泽丰离开,心里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

6

城市的另一头,医院停车场出口,吴继梁没注意到在外面等着自己的另一辆车。

李钰正在那辆车里,看着他的车子从眼前掠过,再低头看着他几秒钟前给自己的信息回复。

今晚要加班,明天再一起吃饭吧。

明天?今晚加班?那刚才从眼前过去的这辆车,司机难道是吴继梁的孪生兄弟?

他干嘛要骗自己?李钰开车跟了上去。

大家都说他们的感情进入了稳定期,没错,是进入了稳定期,但也进入了李钰感觉看不见摸不着的虚幻期。

老吴太忙了,李钰敢说,她没见过比老吴更忙的男人。

哪怕是国家领导,也不过如此。

老吴每天早上五点起床,去早锻炼,然后回家给老人孩子做早点,六点半准时出门,赶在没堵车之前,去离家三站地的一个老病号家里,给人做中医推拿。

做一个小时,收费三百,而后七点五十去医院,八点半准时踏进医院大门开始准备上班。

他的中医科始终是很热闹的,每个病人他都看得仔细又仔细,常常加号,也常常拖班。

中饭糊弄几口,下午接着看病工作,下午五点下班后又开始忙了。

晚上六点到八点,他在另一个中医堂坐诊,一三五七或者二四六都可能,轮班,有时候还轮大夜。

那个中医堂和医院有合作关系,医院也不管,任凭他发挥“用不完的精力。”

他孜孜不倦地赚钱,像拉着破车往前跑的牛,努力还债,奔跑不止。

每天晚上正常回家时间是晚上九点,陪老人说说话,看看女儿的作业,十点多睡觉。

第二天继续循环。

在他一天的时间表里,李钰没看到自己的影子,他们的约会,很有可能从周一一直拖到周五,都不得空。

恋爱,变成了纸上谈兵,手机恋爱,还时不时不回复的那种。

李钰有些忍无可忍了,她感觉自己谈恋爱谈了个寂寞。

就像今天,距离他们方棠走前聚会后十几天,两人第一次约会,还是她提出来的。

结果变成了一个敷衍了事的谎言。

李钰越想越气,眼睛里都要喷出了火,跟着吴继梁的车子拐着弯,进了一条破败的,矮小的老式平房胡同里。

就那种大杂院,二环内还残存着的,一所大杂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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