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开球嘉宾
1
两个小时后的酒店餐厅，临海的窗户旁，孙淼被妈妈的话逗得前仰后合，笑得没形象。
陶泽丰已经没脾气了，他在旁边讪讪地笑，满是无可奈何。
无所谓了，反正已经丢脸了，也不过就是这样罢了。
梁璇低头看手机，手机上是助手给她弄来的，警局里关于那件“自证清白”走私案最详尽的结案报告。
总结到最后就是：陶泽丰当年——的确是清白的。
她收起手机，抬起脸不动声色：“泽丰，你有多久没做市场了？”
陶泽丰愣了愣，有些脸红：“三年了。”
他以前是市场出身，但事业稳定后，跑新市场就交给业务员去做，他主要在维护老关系。
那时候，陶小年还很小，他们自己带孩子，夏秋上班忙，他如果一个劲地跑市场，就没人照顾儿子，所以他自动减少了输出，然后慢慢彻底退出了市场。
“是有点纸上谈兵了。”他摸了摸后脑勺，压力绝非一句安慰能打发的，也绝不是一句抱歉就能解决的，他如今还不够下沉。
梁璇笑了笑，她神情里有着气定神闲：“我给你想要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没什么做不到，你能给我什么答卷？”
陶泽丰半边身子都麻了，他微微紧张地转动着头看过来，以为自己听错了。
梁璇刚才在酒店做了个美甲，简单的款式，浅紫色的纯色，没有花里胡哨，却很大气。
她的手指轻轻扣在酒杯边缘，一下……又一下。
陶泽丰以为要倒酒，连忙起身，梁璇虚掩住了杯口，轻轻摇了摇头。
陶泽丰坐下，两人对视着，一个紧张诚恳，一个带着审视般的欣赏。
“陶泽丰，你知道的，能写计划书不一定有执行能力，能说不一定会做，而人好也不能代表能力一样出众。”
“我给你个机会，请你做我新公司的市场总监，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陶泽丰呆愣着坐在对面，瞬间红了眼眶。
2
等待了太久的东西，突然被人很随意地送到面前，那种感觉——难以言表！
心里的小人翻着跟头翻了好几圈，本来想欢呼的，却在最后画面定格住的，是一张悲伤的脸。
等了太久了，久到连好消息都带着悲伤。
“怎么？”梁璇的话把他拉回到现实，“怎么一点都不高兴呢？这个机会不是你要的吗？”
陶泽丰感觉自己好像隔着层纱，看到身边的孙淼都笑开了花，还有对面举着杯子的梁璇，模模糊糊的。
眼前的世界闪着白色的金色的细碎的光，他像在黑夜里长途奔跑的人，为了减轻负重，他丢掉了背包，脱掉了衣服，甩掉了鞋子，跑得筋疲力尽。
在潮湿泥泞的地面磕磕碰碰翻滚前行，用肉体的力量摩擦着支撑着，以为黑夜没尽头。
数不清滚了几圈，他完全是躺平任踩了，前方的正前头，突然出现了一束光，有人说：出来吧，你跑到终点了。
灯光太刺眼了，陶泽丰觉得自己是生理性地流泪了。
他抬手挡着，将身子逐寸放松下来，艰难地眨了眨干涩的眼皮，觉得自己还在做梦。
孙淼想说什么，被母亲制止了，梁家母子都没说话，只是默默看着突然怔住，然后突然流眼泪的陶泽丰。
他哭得很伤心，也很傻。
他怎么了？孙淼莫名其妙，用嘴型问妈妈，是不是乐傻了？就你公司一个市场部总监而已，又不是多高的职位。
梁璇瞥了儿子一眼，轻叹着摇了摇头。
儿子懂什么，陶泽丰一直在雨里泡着，在雪里走着，冰霜雪剑挨着，突然看到光，可能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吧？
陶泽丰的眼泪，没有人会不动容。
梁璇给陶泽丰倒上一杯温水，慢慢推了过去，推到他面前。
陶泽丰泪眼婆娑地说着谢谢。
梁璇缓缓摇头，带着独有的体谅包容。
3
说一千道一万，无论有多少计划想要实施，想要挽回，前提都要有一个，就是夏秋要能见到陶泽丰。
事实上，陶泽丰那天说自己要出差后，就没再回家了。
他把好消息给夏秋分享了后，还没等夏秋说恭喜，就一头扎进了烟台那边的葡萄园。
那里是梁璇“梅洛”的产地，也是他需要静下心，先学习的地方。
今年的春节市场是肯定赶不及了，他们把市场启动时间定在了来年的三月。这三个月，陶泽丰把自己丢进了葡萄园里，成了一条在葡萄酒里游弋的鱼。
没来得及回北京，他直接随便补充了一些换洗衣服和日用品，就去了烟台。
然后整个12月，陶泽丰都没有离开过葡萄园，他在酒窖里跟着做酒师傅学习酿酒，怎么分辨不同温度和冰度下的“梅洛”。
甚至于不止“梅洛”，连西拉，赤霞珠其他品种，他都在学习，源源不断地补充葡萄酒知识。
而关于离婚，他提过两次被夏秋避开后，也就暂时放下，两人各自忙碌，各自太平。
陶泽丰走了之后，陶小年重回无人照顾的境地，刚开始，夏秋还觉得自己可以带着孩子上班，双方兼顾，坚持了三天后，不得不放弃。
私立医院的儿科，她已经是主力军，工作很繁忙，她没法分神照顾儿子，而医院的托儿所，暂时没有和陶小年同龄的孩子，老师缺失。
她不得不真的找大嫂来帮忙，由此拖延了老人家们的外出旅游时间，内疚却毫无办法。
亲自回归到带孩子的忙碌中，夏秋越发坚定了自己不想离婚的念头，一个家庭的完整，没有谁多谁少，每个人都是不可或缺的。
她期待能和陶泽丰真正地，开诚布公地谈一谈，解决他们的问题，能清晰地告诉陶泽丰她的想法。
而不是逃避、躲避，更不是搁置。
她的期盼和方棠一样，方棠也期待着一月快点到来，因为医院的篮球比赛就要开始了。
而今年她又能看到缺席了一年的，医院院草柳植的风采。
还有——她将作为开球嘉宾隆重登场，给柳植一个大大的额外的惊喜。
4
元旦三天假，因为职业的特殊性，大家谁都没能过好假。
直到假期过后，他们才终于松了口气，医院也在1月5号迎来了第67届篮球赛决赛。
要说高强度，高压力，却又少运动的职业，医务人员绝对是其中一个，他们几乎常年奔跑活动在这栋大楼里，却几乎个个都有职业病。
于是，为了丰富大家的业余生活，医院每年都会举行一次篮球赛，大外科，大内科，妇产科儿科，精神科麻醉科……全部都上，扯七扯八，凑齐了六支篮球队。
平日里是医生，这时候是队员，提前一个月开始训练，只为每年1月5号一决雌雄。
“有啥好决雌雄的，每年都是急诊室和大外科的天下，急诊室借调吴继梁，大外有柳植，就他们两个PK好了。”
方棠听着护士们嘀嘀咕咕，忍不住笑。
这可真是难得热闹，说起来的三天比赛，1月3号晚上开始，5号决赛结束，但这几年到最后，都是吴继梁和柳植在场上耍帅。
也够了，两人都37了，也耍不了几年了，都快老了。
今年还有温玉呢，小学弟年轻帅气又阳光，眼看着人气噌噌噌地上涨，已经有大大超过柳植的趋势了。
“可以带家属呢，我今年要带我男朋友来，让他看看，什么叫神级男朋友，以柳医生为模板。”
方棠从护士站前台拿走了一包奥利奥往嘴里塞，人被叫住：“方医生，今晚的决赛你看不看啊？”
昨天晚上她有手术没看比赛，听说柳植的拥趸差点把他给抬起来掀翻了。
方棠装模作样看了一眼手表，再看了一眼墙上的安排表，哈哈笑。
“当然去，不让去都不行，爬着都要去。”
大家哈哈乐，柳植是MVP，方棠如今也算是MVP家属了。
热热闹闹的篮球比赛就要开始了，晚上七点正式开场，方棠迫不及待。
5
半个小时后，方棠站在副院长办公室内，和老头子面面相觑。
“我不管，我要做今晚的开球嘉宾，你答应过我的。”方棠急了，差点一个巴掌拍在院长办公桌上。
一个月前她就和副院长商量好了，说她要做篮球决赛的开球嘉宾，给柳植一个大大的惊喜，可这临时了，还有一个小时比赛就开始了，突然说不行了。
换成了赞助商。
一个医院内部的友谊第一的篮球比赛，搞什么赞助嘛，哪里来的赞助商，方棠表示看不懂。
“人家愿意给中医科捐出两台最新的针灸交电设备，只有这一个要求，你就满足一下，算了啦。”
副院长不松口说赞助商是谁，他怕方棠去找人麻烦，拖到最后一刻也是拖不下去了才说。
开玩笑，一个针灸交电设备可贵了，大十几万呢，医院当然欢迎捐赠了。
能省一点是一点嘛。
针灸交电设备？方棠一脸困惑两眼糊涂，谁给中医科捐赠东西啊，那里都是一群大爷大妈看病看得多，也没谁像有钱人啊。
她一拍桌子，明白了——李钰。
嘿！真是，仗着自己是有钱人，无法无天了哈！敢抢她的东西。
“我不管，反正你答应过我的，要是不让我当这个开球嘉宾，我手疼，下周做不了手术了。”
她故意耍赖，副院长吹胡子瞪眼：“胡闹。”
方棠撑着脸像牙疼的样子，她笑眯眯的就是不说话。
这一个月，她已经从一二级调到了三级，再过几天，就能全面复工，开始做四级手术了。
昨天的测试，她也全分通过，上午刚拿到健康鉴定，下午神外就唰唰唰排上了一个月的手术，全是等待已久的。
她就要当开球嘉宾，她要给柳植惊喜呢。
一直都是他为自己费尽心思，如今她也要为他做点什么，
这件事很重要！
6
周六的晚上，又是元旦过后，医院门诊大楼背后的康复中心门口，挂着巨大的条幅庆祝。
庆祝XX医院的第67届篮球赛决赛开场，气势十足，大言不惭，厚颜无耻。
篮球赛根本不去算时间，就跟上了医院的开创时间，为的是与有荣焉，往自己脸上贴金。
康复中心的篮球馆内，热闹得像在过年，经过昨晚前晚的热身赛，小组赛，大家重在参与和重在疯玩的精神充分体现了出来。
才下午六点，院职工和家属们就纷纷涌进来，球场上和观众席上人满为患，小朋友满场跑，在发疯。
更衣室挤得要命，队员们都在换衣服，柳植站在人群中一身蓝色的运动服，格外亮眼。
医务科长挤进来喊：“又拉到了一个赞助，今晚的水免费啦免费啦，还有球场西北角发橙子，快过年了，大家通知家属去领，每家每户都有一箱。”
刚才还围在柳植身边说话的人鸟兽散，纷纷打电话叫家属去领橙子。
“还有白糖！”有人喊，补充了一句。
柳植憋不住笑，也给方棠打电话：“棠棠去领橙子和白糖，别忘了，我们是两份。”
老钱在一边笑：“这时候就体现出没结婚的好处了，你们可以领两份，我们只能领一份。”
老钱老婆是内科护士，以家庭为单位，他们只能领一份，平白少了一箱橙子一袋白糖。
柳植一个劲乐，身边穿红色球衣的吴继梁像个铁塔一样挤过来，撞了他的胳膊一下：“喂，你看入场口。”
柳植从更衣室门口伸长脖子往外看。
入场口站着两个女人，都是好身材，从背后往前看，都是玲珑有致，窈窕淑女。
唯一不同的是，左边这个一身白衣白短裙，间夹着红色的条纹，竟然和吴继梁的衣服奇异般配了套。
这恩爱秀的，暗戳戳又正大光明，实在是高！
而右边这个则穿着一身和他一模一样的球服，蓝得清澈晶莹，笑得神采飞扬。
方棠怀里抱着一个毛茸茸类似于篮球一样的大玩具，她晃了晃。
“她要做开球嘉宾，我没办法，只能给你当啦啦队啦。”
她朝着他笑，笑落了一天一地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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