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夫凭妻贵
1
夏秋等了等，没听见下文，呃了一下：“然后呢？你找我干嘛？”
程立明盯着她笑得有点意味深长：“没什么，只不过是开始慢慢老了，偶尔想起旧事，想念旧人，就来看看罢了。”
他收回目光落在眼前的茶杯上，微微叹息：“就突然有点感慨，夏秋，当年如果我们不分手，也许孩子都读初中了。”
夏秋筷子上的花生米掉在了碗里，她没忍住，笑声很爽朗。
“程立明，你别这样念旧了好不好？当年我们如果没有分手，你早被我拎着耳朵回归正途了，哪里还有后面的冠军和现在的富有呢？！”
她失笑，人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还是怎样啊？难道岁月真是滤镜，能让人把难堪也变得美好。
那段初恋，她没多少留恋，但不得不承认影响深远。
就像她严抓死守陶泽丰玩游戏，就和程立明有着直接关系。
当年程立明就是一心只有游戏，两耳不闻窗外。
他不要说是窗外了，就连电脑外的一寸天地，都是没有的。
两人没有同居，恋爱三年始终发乎情止乎礼，亲亲抱抱摸摸都有，就是没有最后一步。
那时候，夏秋还以为程立明是尊重她，知道她保守，也知道她不喜欢外面的酒店，嫌脏，更以为程立明和她的价值观相似，能守住最后那道底线。
每次约会完，程立明都送她回家回宿舍，从不超过晚上九点，很守规矩。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是每天晚上九点半，程立明都要回去打游戏，打到十二点算客气的，常常通宵。
如果是节假日，他可以连续打两天，除了吃饭上厕所，就不下桌。
甚至到了第三天，他也不和她商量，索性辞了职去打比赛，成为了职业选手。
电竞这东西，15年前和现在的大环境不一样，每个人的看法和喜好也不一样，但夏秋始终如一——就是不喜欢。
“我可还记得和你的电脑争宠的日子呢，我们吵过多少架，你又发过多少誓，然后一次次失效。”
夏秋喝了口茶，调侃：“我们分分合合有个八九次了吧，都是因为游戏，你发誓也发了十几二十次了吧，也是因为游戏。”
言下之意是：你就别说些悔不当初的话了，那些难堪，要不要我帮你回忆回忆？
程立明往后一靠，纵声大笑起来。
2
门外的陶泽丰度秒如年。
他本想开车就走的，既然进不去，守在路口也没用，守一夜也还是进不去。
可是他想归想，手和脚却像不听使唤一样，愣是没移动分毫，不但没移动，还手欠一样，给夏秋发了个消息过去。
“你在干嘛啊？吃饭了没有？累不累啊？”
几分钟过去，夏秋没回复。
陶泽丰趴在方向盘上，可怜兮兮看着鹿回头的大门和自己的手机屏幕，一会看看那边，一会看看这边。
心里的大戏，都唱了八百回了。
夏秋在里面跟谁吃饭呢？几个人啊？里面啥样啊？上菜了吗？开吃了吧？喝酒了吗？
是没空看手机？还是看了不想理我啊？
她干嘛啊这是？
陶泽丰手指移开又挪回，移开又挪回，连肚子饿都不觉得了，只觉得焦躁不安。
他透过内视镜看到后座的百合，嘴角往下撇，送什么百合嘛？就应该送玫瑰，然后在夏秋停车进鹿回头之前把玫瑰丢过去，大吼一句。
吼啥？吼啥他都是怂……
陶泽丰点击对话框，又发了一条过去：老婆，你在干嘛呢？怎么不回消息的？
想了想，附了一个表情包过去，笑脸，不好，像冷笑，大笑，不好，好傻啊。
手一抖，一张委屈巴巴的流泪发了过去。
陶泽丰唉一声，倒在了方向盘上，心如猫抓。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蠢，越来越傻了。
手机一震，夏秋回复了：在忙呢，回去说话，别吵。
陶泽丰精神抖擞，瞬间乖了，没再发信息了，而是安静地等了起来。
3
包厢内，夏秋看着程立明惊讶不已：“你见过我老公？”
“不不不，”程立明摇手指头，“我去过，但没见到。”
他笑得如春风化雨：“我们的赛事每年都是在8月举行，10月结束，历时三个月，以往我们最大的赞助商有两家，一个是啤酒，一个是摩托车。”
夏秋嗯一声，电竞也属于体育赛事项目，在体育赛事项目里，啤酒和摩托车的赞助最多。
这些都是主攻年轻人市场的，尤其又是在火热的8月开场。
“可是今年，我们打算自己弄一个冠名系列酒，除了啤酒外，还想弄一个葡萄起泡酒。”
“我们打算和美玉公司合作，可是你的老公——”程立明耸耸肩，“我见不到。”
怎么会？夏秋有些疑惑，她没有去管陶泽丰的公事，他刚上任才半个月，最近都在人才市场找人，各种和人谈话的。
最近几天，听说销售人员和基本办公人员都找齐了，下周，也就是明天就开始正式上班了。
业务方面，没听到他说有任何进展或者在谈的。
当然，也有可能陶泽丰没和她说。
“我真的见不到，”程立明很认真，“我去过办公地点两次都没看到人，给陶泽丰打过两次电话都没人接，如果他再这样，我可去直接找梁璇，就不通过他了。”
他大有一副：我都给了面子了，是你们自己不要的架势。
“别，”夏秋连忙说话，“我真不知道，我去问问他，哎，我现在就问他吧。”
刚才陶泽丰给她发消息，她才看到回了过去，现在又打电话，他就知道她不在加班了。
这刚刚撒谎就被揭穿……夏秋有点犹豫。
程立明摆手：“现在就别问了，我们好不容易见面，安静吃个饭吧，说真的，我可是托了好几个人，才打听到你的消息呢。”
4
没见到陶泽丰，他和隔壁的烟酒店攀谈，知道那一排都是夏家的店铺，而陶泽丰还是夏家的女婿呢。
多嘴开了句玩笑，说夫凭妻贵，有个好老婆啊，就被那个店主吐了槽，说了很多店铺的事情。
才知道，原来夏家竟然是自己很多年前的初恋女朋友夏秋家，而这个吃软饭的陶泽丰，竟是夏秋的老公。
程立明心里觉得好笑，夏秋当初和他闹得生死决裂，恨不能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还有那种“打游戏就是没出息”的口气，真是让他至今都记忆犹新啊。
想不到她最后嫁了的，还是个要靠她的，也没多少出息的男人。
这下有兴趣了，他兴致勃勃打听前前前女友的现如今，打听出了不少事，越打听越有趣。
这个陶泽丰，不折不扣就是个loser嘛，自己开个红酒店还能开倒了，别人生意都是越做越好，他却反着来，真是笑死了。
程立明敛着眼神，瞄了夏秋一眼，叹了句可惜。
真是可惜，这么多年过去，夏秋还是那么好看，除了老了点，脸上的胶原蛋白少了点，但漂亮和韵味更胜从前了。
以前只有年轻女孩的活泼可爱，哪里像现在，举手投足，韵味十足。
果真，有的女人看少女，有的女人看成熟。
可惜，这样好的一个女人，被一个没出息的男人给套住了，真是——好汉无好妻，赖汉攀花枝。
“你托了好多关系来打听我？”夏秋奇怪，怎么可能？两人分手后就没有来往了，他今天如果不是说有要事，她还不会出来呢。
“就因为要和美玉合作？”她问。
程立明摇头呷了口茶，笑吟吟：“不全是，也是好奇嘛，既然知道了你是陶泽丰的老婆，当然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这很正常嘛。”
“我是通过你以前的同学去打听的，不过你放心，我再三交代叫她不要说，她也答应了绝对不乱讲，乱讲对你不好，这个我还是知道的。”
夏秋撇着嘴：“这有啥不好的，老有病人人托人来打听我，求我走后门，打听我的人多得去了，有什么不好？”
程立明咽下了体贴的话，暗地里咬了咬牙。
这个夏秋，多年过去还是这样啊，一点都不懂情调的，没意思透了。
真是，除了这张脸和这份家世，真没劲！
5
等待总是异常煎熬，陶泽丰在车上翻来覆去地烙饼，从坐着变成了躺着，躺着又不放心怕看不到，又变成了坐着，然后趴着，再坐着，怎么折腾都不对。
他脑海中的大戏已经歇了，累了，他也开始放空。
看时间才知道才过去了一个小时，他却觉得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他的耐心在夏秋这里早就磨尽，最后忍无可忍，跳下车，大步飞快地跑进了鹿回头的大门。
门口的侍者被他弄蒙了，只看到远远一辆车上下来一个人，飞快地走过来，大步流星连停顿都没有，就迈进了大门，直往里走。
“先生！”侍者直冲过去，终于在门内的迎接厅把陶泽丰拦住，“请问先生您有预约吗？”
陶泽丰坦坦然停下，一脸镇定自若，“有啊，我朋友约的，她已经到很久了。”
侍者并不放松：“请问您朋友是？”
陶泽丰硬着头皮练铁头功：“夏秋，开着墨绿色的MINI来的。”
侍者显然有印象，不知道是对车还是对人，他马上说：“我带你去。”
陶泽丰摆手：“不用，你告诉我怎么走，我自己过去就好。”
侍者礼貌而坚持：“我们这里包厢挺多的，还是我带您过去吧。”
陶泽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一瞬间恨不能挖个坑把自己埋了，进退不得，只能故作自然地笑着点了点头，说了句麻烦。
包厢里，夏秋已经站了起来，饭吃完，菜吃饱，她要回家了。
“我等会儿回家会和泽丰说的，这些天他正忙着招人，可能电话没有及时接听到，梁总又不常在北京，有些事，还请你不要介意。”
她笑着，笑得礼貌而漂亮。
今晚这顿饭，她吃得滋味说不清道不明。
6
要说程立明完全是个路人，那也不至于，前年陶泽丰沉迷于游戏的那段时间，她还想过无数次程立明此人。
当时的想起，刚开始是愤怒，后来就是自我检讨了。
愤怒和自我检讨都是冲着陶泽丰去的，不关程立明什么事，他就像个桥梁，没多大用处。
夏秋觉得自己因为程立明的玩游戏成瘾，而对陶泽丰苛求，是过分了的，越压制越反弹，才有了那恶心人的“男老婆”事件。
后来，她就没想过程立明了。
他们又不是很遗憾地分手，谁有事没事去想前男友啊，分手了，女人比男人更不容易怀旧。
但不想念，在接到电话来赴约的路上，夏秋还是有些恍惚的，那些过去翻江倒海般地涌来，让她一时感慨万千。
旧男友有了好结果，名利双收，总是让人有些说不出的滋味，祝福，有，唏嘘，也有。
她拿起包，客套：“和你吃饭受益匪浅，下次我们夫妇请回来，不过这里，我估计我们订不到。”
她哈哈笑，程立明也笑，他没站起来，还坐着，支着一边脸，看起来很无奈。
“夏秋，你还蛮爱你老公的，帮了他那么多。”
夏秋奇道：“他是我老公耶，我不帮他难道帮你吗？”
程立明大笑，他的手指指腹沿着茶杯杯口摩挲：“夏秋，你看你一晚上了，都不问我为什么没结婚。”
他叹了口气：“我眼看着也要过四十岁生日了，却还是孑然一身，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女朋友。”
夏秋站在桌子边，这种话她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她自从发现自己的亲生父亲越轨成性成瘾，折磨母亲几十年，后来还玩脱了，让她好好体验了一把惊心动魄后，她对男人这个物种的不信任度，到了极点。
自己的亲爹都是个渣渣，难道还能相信别人？
对陶泽丰，是因为她自己爱，她认。
……呃，还是有信任的，还有两人，老吴和柳植应该也没问题。
眼前这个，十几年没见的前男友，名利双收的电竞俱乐部大老板，对着自己说这种话，什么孑然一身，什么什么都有，就是没女朋友。
骗鬼哦！
夏秋扯了扯嘴角，正想不露痕迹地讽刺带挖苦一下，包厢门被人敲了敲，响了三下。
很客气很礼貌的三下，然后，包厢门推开了。
门口站着陶泽丰，他正一脸公式化的笑容看着自己，那神情，一言难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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