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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死脑筋


1

灭菌间外间,有三人在穿灭菌服,他们在说话。

“中国人?脑出血明明理查擅长,为什么不找他?”有人说。

“他在中心医院帮忙,赶不过来,大家都出去了,一助都没在,都出去了。”说话的是这次手术的二助,他在这次手术中被提到一助。

他是个高个子的白人,非常高大,挡住了几乎所有的光,所以没人看到在他身后,方棠也在穿灭菌服。

他耸肩接着说:“这次手术是挂着郑的名字,做得不好也是郑的事,和别人没关系。”

另外两个人都不说话了,露出了一种方棠看不懂的,有点奇奇怪怪的笑容。

方棠整理帽子,轻轻咳嗽一声。

他们回头,都面露尴尬不再说话,鱼贯进入了最里层的第一灭菌室,随后是第二和第三灭菌室。

从第三灭菌室出来,方棠摘下防护镜,直接再穿过两道门,进了手术室最里面。

女伤者已经打了麻药,躺在了手术台上,她刚在门口露面,里面隐隐的说话声,立即消失不见。

这是她过来半个月第一次上自己主刀的手术台,之前她都是作为二助和观摩出现的。

在国内,方棠已经不做助手很多年了,即使去年为王涛的课程演讲做托,也不过是意思一下,烘托气氛而已。

手术灯下,蓝色的一群人都在看着她,白人黑人都有,口罩上方露出的眼睛有蓝色的,也有褐色的,还有绿色和黑色的,像一群来自异世界的妖魔鬼怪。

可惜,不是来吃她的,是来为她欢呼的。

方棠口罩下方的嘴角动了动,吹了一个无声的口哨。

她走上去,垂眸,视线落在伤者的前颅顶,那里肿胀发紫得更厉害了,连平日里看不到的细小青筋都被肿得鼓了出来,看起来可怖极了。

根据她的手术方案,一助已经提前画好了要打孔引流的范围,一圈圈地画了三个圈,圈画得很圆,很流畅漂亮。

她扫了一眼那个高大的白人,那人有些不安,给了她一个笑脸。

“很好,开始吧。”她抬起手,落在了女伤者的头顶,声音凉薄而轻巧,像初冬第一抹雪花。

2

北京,医院内,心胸外科住院部。

吴继梁在玻璃窗外往里看,看了好几眼也没看到柳植,终于死心,转身往病房长廊那边走去。

柳植从门后闪出来,松了口气,拍了拍胸脯。

李钰追着问两天了,问吴继梁何时去看自己老娘,吴继梁拖延不下去,想去之前拉个同行的,柳植机灵,闪得快。

他可不要再见到李钰的妈妈,那可是个看起来和蔼,实则上比李钰还难对付的老太太。

生平最大的爱好就是给人做媒,明明看到他左手无名指戒指,还追着问是真是假,为什么看不到他太太?

当然,老太太的原话是:“柳主任啊,你该不会是因为长得太帅,追你的人太多,弄个戒指糊弄人吧。”

听这话,夸得柳植还不好意思不高兴,直到亮出了照片才管用,老太太又把目标瞄准其他医生。

身体真好,不像有心脏病啊。

吴继梁早就领教过了李妈妈的水磨工夫,他这不是就被扣住了,没再走得掉。

李妈妈看到他的那个满意啊,连手都上了,摸着吴继梁从上手臂开始一直摸到手掌,怎么都不放手。

老太太已经大好,不但神采奕奕,还能盘腿坐在床上唠嗑,如果吴继梁再不来,她明天就要出院了。

“你这孩子,是不是被阿姨吓到了,不怕,阿姨平日里身体可好了,这次实在是太热了,太热了。”李妈妈个子小声音大,声如洪钟,看来的确大好了。

“阿姨和你有缘,上次阿姨回去就寻思着你这孩子好,都是实打实地说实话,这种孩子太少了,嘿,别说少,就我们这些老骨头,这么实诚的也少。”

老太太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一阵黯然神伤。

吴继梁不忍心抽身走,坐了下来,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有笑,只是笑。

3

“真的,阿姨在公园相亲角混了快两年了,这里面啊……水深着呢,就你上次见到那个老头,他说他家是北京人,哪儿啊,是山西人,北京户口是刚拿到的。”

“还有那个胖老太太,她女儿是普通本科,研究生才读的北师大,就变成全是北师大了,吹牛不打草稿。”

老太太毫不客气,一眨眼工夫,就把相亲角的那些老头老太太全卖了。

谁也没她口快。

李钰靠在窗户边听着,忍不住笑,开口阻止了妈妈两次,却没成功,也就干脆闭了嘴。

相亲角是她离婚后,妈妈才去的,其实那时候她才30整,但老妈老爱给她往上抛个两三岁,于是,她就变成了32,3了,然后愈发发了愁。

她有钱,事业成功,哪怕不生孩子,老妈也觉得行,就是不结婚,没有爱人,让老妈心里难过。

可以不要孩子,孩子都是来讨债的,一辈子操不完的心,但伴得要一个,得要个知冷知热的,一起伴着,走着,同一个锅里吃饭,同一张床上睡觉,那该多好啊。

老太太固执着,见女儿冥顽不灵,自己和老头子去了相亲角,开始了民选。

这两年,老太太也推了不少人过来,哪怕在她和吴继梁在一起的日子也没停过,只是那些人都是老太太左边介绍,右边李钰请人吃顿饭或者喝杯咖啡就打发了。

再婚,李钰以前真没想过,见识过婚姻不堪的女人,她很难再燃起对婚姻的热情。

就像她前夫一样,她在外面打拼他享福越轨,到头来转头说她不够女人,她还没骂他不够男人呢,还企图要分钱,分他个锤子!

李钰思想跑偏,眼神却没动,始终停留在吴继梁身上,没有挪过窝。

她压根就没想过自己会栽在吴继梁这种人身上,他不是不好,而是认识的时候,自己的心态不对。

对找个男人,完全没动心,没那个心思。

心里想好了他只是过河搭桥的那个“桥”,只是想通过他去把肖曼引出来,引出更多的人来,只为了这个。

最后却自己跑了偏。

4

什么时候跑偏的李钰没多想,好似滴水穿石,等发觉,就已经晚了。

她的心思越来越重,剪不断理还乱,还偏偏不肯承认,硬坳成冷漠无情的表象。

她李钰一直就是个行动力大于一切的人,为了自己的理想和目标,为了要做成的生意,她可以拼尽一切,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但是在路上,在拼搏的时候,她还是觉得偶尔的偶尔,会有那么一点孤单,独自一人,茕茕孑立,难免空虚。

也会渴望有人拥抱,让自己活得有温度一些。

吴继梁的存在,好像天衣无缝地填补了她那方面的需求和空白。

他成熟,明理,晓事,知情知趣会疼人,又懂分寸,说实话,他们能走得那么顺利,那么融洽,是都靠他的体谅。

所以在失去后,李钰才会那么失落,那么难过,也恍然明白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

那不仅仅是一个床伴一个男友,而是一份真心,一颗实心实意疼自己的心。

那颗心,万金不换。

她勉强收敛眼神,听到了妈妈对自己的夸耀。

“我女儿可善良了,她每年收入的三分之一,都捐给了福利院,自己还办了一个养老院,环境不错,以后我们就去那边养老,不麻烦你们的。”

李钰心里暗念了一声不好,看着吴继梁的脸色变了,一直的笑容都收了,她正打算插话别开话题。

老太太又说了,她是八百里跳跃,想到哪说到哪,但凡只要是夸李钰的话,全都往上堆。

“她比她妹妹强,她妹妹可没她那么懂事,只会花钱,还老不回来看我,都两年多了,人还不回呢,没良心。”

李钰垂下眼睛,心里一阵难受。

都两年多了,妈妈也不问妹妹的具体行踪,她说妹妹那儿通电话不方便网络不好,妈妈就真信了,其实是真信还是假信,谁心里都清楚。

老妈活在一点微弱的希望中呢,不肯跳出来,大家都装傻。

5

吴继梁温和的声音响起:“阿姨,您别想那么多,孩子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年轻人都喜欢玩,不喜欢家长管,等她再大一点,知道父母的好了,那时候就联系您了,把您吓一跳。”

李钰眼眶微微热了一下,好像进了温泉水里,被温暖环抱。

“那敢情好,那敢情好!”李妈妈笑,笑得好大声。

李钰看着母亲眉开眼笑,有点恍惚,她有多久没看到妈妈这么开心了,是那种由内而外的开心,真正的开心。

她和一直坐在床尾不说话的父亲对上了眼睛,父女俩都微微一笑,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样的欣慰。

安慰老人,吴继梁很有一手,他陪着李妈妈说了很久的话,削了水果一起吃,还同时不冷落地把李钰和李爸爸一起拉入聊天的阵营。

坐了一个小时一直没有冷场,直到他接到电话,貌似不得不回中医科为止。

他告辞,李妈妈要留他的电话,他也毫不避讳指着李钰:“阿姨,您女儿有我的电话,您有事就找她,叫她来找我。”

李妈妈乐开了花,李钰心里却一片苦涩。

这是吴继梁最高明的,也是最无情的拒绝。

他不会接她的电话,不会再接纳她了,她明白,这个貌似给了妈妈希望的话,其实他们心里都明白。

一切皆不可再来。

“继梁……”在走廊外她喊了吴继梁一声,他走得太快,像迫不及待。

吴继梁顿了顿,看到柳植正从办公室走出来,看到他们两个立即往后退,很快消失。

他磨了磨牙,转身面对了李钰,笑着,也面带询问。

6

千言万语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李钰苦笑:“我以为,我们至少还是朋友。”

经过陶泽丰的事情后,她以为他们好歹亲近了一些,如今看来,并没有。

“是朋友,”吴继梁给了肯定的答案,看着她眼睛里的火苗升起来很快又浇了一盆冰水下去,“但朋友有很多种,躺在通讯录里永不联系的,也是其中一种。”

李钰脸色雪白,闭了闭眼睛没再说话,吴继梁远去,她睁开眼睛,看到了柳植同情的目光。

“老吴不好追,他最是死心眼,好就真的好,恨也是真的恨。”

柳植端着杯茶在门口喝,菊花放多了,好苦,他咧咧嘴。

李钰看着他,他嘻嘻一笑:“不过呢,看他对你的态度,应该是真的恨,但也是真的有感情。”

他摸了摸下巴,老吴此人,如果真的没感情,是反而客气得不得了,根本不会拿话刺人。

就像对肖曼,放下后他连提都不提,不说好话但也不说坏话,绝不牵挂,陌生人一样。

他对李钰,是动了真心的,而且至今没放呢。

柳植看了李钰一眼,心里埋怨老吴死脑筋,这么真心实意又合得来的女朋友,干嘛不要啊,人好,老太太也好,还有感情,多好啊。

“你要不要我帮你?不过有些危险,我老婆会撕了我……唉,不过,估计除了我,也没人帮你了……”

他想想,觉得还是不保险,别到最后帮了李钰,得罪了老婆,他得再拉个盟友,法不责众嘛。

“你去帮帮夏秋,他们夫妻最近一头包,很需要人帮忙,夏秋心软脸皮薄,你帮她,到最后我和她一起帮帮你,你追老吴……那还不手到擒来啊。”

柳植笑眯眯,越想越觉得自己聪明,简直无敌了。

李钰看着他,又好笑又无奈,但内心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松了松,让她喘了口气。

……

瑞士,全球脑科中心。

方棠在洗手池洗手,她洗得很仔细,很认真。

“DR  FANG,等会儿要签字,我拿给你。”手术护士说,护士笑颜如花。

“FANG,我们晚上去酒吧喝两杯,你来不来?”那个人高马大的二助问,他看向方棠的眼神,已经变得亲切友善起来。

方棠摇摇头,笑着说了句谢谢。

大家和她说话,气氛和之前判若两种,这些不是来自异世界的怪兽了,一个个都是亲切的好伙伴。

手术途中突发迸射性出血,一边输血一边肉眼可见血压降为双零,差点……那个女伤者死在了手术台上。

方棠往外走,手术做了六个小时,还好,人还活着,手术成功,并且——她赢了。

她除掉手术帽,身体的疲惫烟消云散,她笑着从五楼楼梯上往下跑,没有坐电梯,轻快地跑出中心大楼,跑向不远处的河边。

她近乎飞奔,惊起一圈鸽子,她哈哈大笑,笑声银铃般洒向利马特河河面,伴随着夕阳的余晖,点点碎金,遍地金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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