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证据无效
1
所有的医院都有走廊,有的是走廊两侧都有病房,有的是走廊一侧是玻璃窗外的蓝天。
仁爱医院是后者。
屋里警察和方棠在做笔录,屋外柳植和原公子在等待。
柳植状态很稳定,甚至于他还带了一个小小的洗漱包,在走廊尽头的公共卫生间洗漱。
刷牙,洗脸,剃须。
如果不是公共卫生间没淋浴设施,原公子毫不怀疑他还会洗个澡包圆了。
“不担心吗?”原公子问。
他实在有些好奇,他去查过杰斯的资料,查了之后吓了一大跳,杰斯的背景和靠山,委实过于可怕。
从外表看起来,他不过是个脑科中心的主任,可几十年下来,他已经完全渗透进了妻子家的权力家族,那才是让人真正忌惮的。
“杰斯夫人是欧洲老牌商人家族,这个家族在欧洲和美国都有人脉,盘根错节,她是家族的二女儿,和杰斯结婚二十年,一儿一女,在外一直就是夫妻恩爱,幸福美满的代名词。”
“家主人脉在政坛,商界,还有传媒业,不主要的,那就涵盖了几乎所有行业了。”
原公子想过,杰斯这种事,性侵女职员,女医生,长年累月是惯犯,最后只手遮天,他妻子知道吗?
可看了人家夫妻的势力图和关系网,就觉得:知道和不知道都无所谓了,反正知道也不会离婚,知道也是要维护家族利益和声誉的。
“你们这次的指控,没有证据无法锤死,只是其一,而真正的,是后续在国际医学界,方医生会不会受到影响?会不会……”
原公子的话还没说完,柳植就截断了。
“不会,因为她是中国医生。”
柳植手握电动剃须刀,转头对着镜子正在刮胡子:“我们中国医生不信那一套,他们的手没那么长,而且,我不受欺负。”
他沾了点水,抹了抹下巴,对着镜子看,终于觉得自己顺眼多了。
我柳大帅又回来了。
2
原公子看着他在镜子前卖帅,莞尔,接着说:“杰斯肯定不会回加拿大,就算是暂避风头,他也会躲躲,有律师会帮他应诉,你们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柳植眉毛耷拉下来,是啊,下一步怎么办?
这里不是中国,他们不可能久留,而证据,他还能怎么去找呢?现有的这些都不行。
那个后面开车的工人模样的男子,方棠没看到他的脸,他始终戴着一个黑色鸭舌帽,还有意识地低着头,他们追踪了很久,都没结果。
不可能在这边久等,警察到底会尽几分心实在存疑。
“我们还是会回瑞士,在那边有不少受害者,我们想去说服她们出面报案。”
原公子摇头,一脸的“你太天真了”的表情。
柳植把剃须刀放好,和原公子一起往病房那边走。
窗外仍在下雨,滴滴答答,淅淅沥沥,没完没了。
但听说,昨天晚上延误的航班,今天已经全部飞走了,到如今没有航班在港停留。
“原公子,也许我们这次依然没办法拿杰斯怎样,就算这边有证据判决了,我们也没办法让他进监狱。”
“但是,乌云密布的天空,我们撕开了一个小口子,总是有阳光透进来,让那些一直在黑暗里的人看到,原来乌云背后是蓝天。”
“也许一次、两次,我们依然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彻底撕开黑幕,但这个世界不会永远黑暗的,总有一天,光明会来到。”
这番话,柳植说得很轻很流畅,没有一点慷慨激昂的激烈,就像平常谈天一样。
原公子看了他一会,没说话没吱声。
他的长相和气质都有些偏冷,像冬日山涧里的清泉,凉得有点冒寒气,虽然清俊却不那么容易亲近。
“其实我挺不相信的。”他慢吞吞地说,“柳医生,你的话让我觉得你比我还年轻,还幼稚。”
柳植没有被他打击到,而是哈哈大笑起来。
3
“你多大了?原公子,有三十吗?”
原公子翻了个很大的白眼:“我有那么老吗?二十八啦。”
柳植忍俊不禁,情不自禁伸手掐了一下他的脸,这么年轻,干嘛老板着脸,好看是好看,就是像个精致的假人。
“你好老啊,才二十八就什么都不信了!”
“你好蠢哦,都三十八了还什么都信!”原公子立即反驳,惹得柳植更加大笑起来。
两人一路走到病房门口,都放慢了脚步,也放低了声音。
“虽然不信,但我还是很佩服你的,在这里,我家还有些人,如果你要做什么,说一声,我会尽力帮忙。”
原公子如是说,柳植应了声,也说了声谢谢。
很多证据都需要去收集和整理,原公子的能耐,昨天柳植已经见到了,有这个人,柳植相信他们也许能发现更多。
说来说去,还真的有需要原公子帮忙的,柳植问起了昨天那个帮杰斯做时间证明的人,问原公子是否听过这个人。
是这次手术的家属,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她在警局作证说,为了感谢杰斯对她的帮忙,昨天中午到晚上,她一直和杰斯在自己家里聚会。
吃饭、喝茶以及聊天,因为过于投缘,时间飞逝而不自知。
这个时间证人,是杰斯最有力的不在场证明。
“知道,这个女人是法国人,蒙特利尔是老牌的法语区,她和她丈夫,都只会说法语,不会说英语,据说是老殖民者的后代。”
“他们一家人在这边声誉很好,有她出面作证,在可信度上,不会有人怀疑。”
原公子好坦诚,柳植摸了摸鼻子,苦笑。
4
果然,原公子说得没错,警察来了,记录了,也很认真很诚恳,表示会很努力地去破案。
然后,警察也传唤了杰斯,在他和小助理在苏黎世落地的第一时间。
杰斯表示“万分震惊”“万分难过和遗憾”!
他甚至给方棠打了一个电话,对她所有的遭遇表示“深切同情”,并且对她的指证表示“惊诧莫名”并“痛心疾首”。
而后……他当然是全盘否认,否认了个彻彻底底。
第三天,方棠还在住院,他的代理律师就从瑞士直飞蒙特利尔,去警局做了应诉和不在场证明。
他的证明这次更加完善,除了有那个和他一起吃饭喝茶聊天的老贵妇,还有一个送外卖的小哥。
外卖小哥表示,他在下午六点曾在老妇人家门口见到过杰斯,当时杰斯正在窗户边往外看,他骑车经过,杰斯还和他打了声招呼,说天气不好,叫他早点回家。
最后,关于那个肩膀上的伤口,在第四天,杰斯交出了一段录像,他肩膀上的伤口的确有,但是是烫伤,不是刀伤,更和什么刺伤完全没有关系。
录像中,杰斯非常难过,他袒露着肩膀,家庭医生在给他换药,伤口狰狞,烧伤面积有一个巴掌那么大。
“这是我和太太在做饭的时候,太太从烤箱里端出食物砸到了我身上,烤盘落在我身上留下的伤口。这件事,我太太可以作证。”
伤口看起来已经有几天,不是新鲜的伤。
杰斯看起来无比难过:“方医生,我能理解你经历了不幸后的心情,我今天已经给你批了一个月的长假,你可以养好身体直到学习期结束,更希望你早日抓到作恶的凶手。”
录像到最后,他注视着他们,蓝眼睛亲切诚恳,无比认真。
方棠坐在床上,面对着警察给出的所有证据,沉默不语。
警察表示自己这边也已经和杰斯夫人求证过,证据确凿,杰斯肩膀上的伤口是来蒙特利尔之前的烫伤,不是利器伤口。
而杰斯所谓的“在蒙特利尔待到8岁被收养”,还有他那个所谓的哥哥,则全部都是假的。
所有有关杰斯的档案里,都明明白白显示着,他从小在渥太华长大,他的父母就是亲生父母,在8年前相继去世,不是养父母,他是独子,中产之家的天选之子。
自小和父亲在一起,坚定了学医的方向,大学期间崭露锋芒,是个不可多得的不世天才。
一条条举证,一条条推翻,一周过后,所有方棠的举证,全部被推翻,他们手上,再没有能站得住的证据。
5
仁爱医院的小中庭里,养着很多鲜花,从能下床开始,方棠每天都来呼吸新鲜空气,赏花。
这天,她正在小花园里和夏秋他们通电话,夏秋说了两次要来加拿大,但都因为实在请不到假,实验到了最关键时刻而放弃了。
聊了一会挂电话,没发一会呆,方棠就听到了静谧的空气中传来“当当”的响声。
转过头去看,看到了在空中相撞的两颗石头。
一颗是原公子丢的,另一颗是柳植,她刚才听到的声音,是石头相撞发出来的。
她有点呆:“你们是怎么做到的?怎么那么厉害?”
柳植笑着走过来,接过护工手里的轮椅,把她推到树荫底下,“就是多练,多练就好了。”
“方医生果然笑了,”原公子拍着手走过来,“柳哥说这样能逗你笑,也能引起你的注意,果然。”
方棠看了柳植一眼,两人同时想到了那个在长白山天池下的小湖,还有那场“打水漂”比赛。
美好的时光,总是让人念念不忘的。
“我们没有证据了。”她叹息着说。
因为这件事,这两天她都闷闷不乐,连饭都吃得少了好多。
那天暴雨倾盆,几乎毁掉了所有的证据,而泡在水里一天一夜的小货车也是如此,物证部提取了很久,都一无所获。
有残留的,和杰斯半点都对不上,都是些洪水也冲洗不掉的污垢,其他的啥都没有。
方棠半扭头握着柳植的手,用脸颊去蹭,闻到了他手指头上一手的烟味,她皱了皱眉,拍了他一下。
柳植缩了一下,笑了笑。
他最近抽烟量猛增,心理压力不是不大。
“医生说,你的肋骨骨裂好了一些,可以走了,你要回哪里?”
他还是多嘴问了一句,重复确认。
“瑞士。”方棠毫不犹豫,“这场仗我一定要打。”
她心情低落,但从没想过逃避。
6
“好,”柳植摸了摸她的头,“郑医生给了我一些人名,是他打听到的,这些年下来被杰斯侵犯过的女人的名单,我们可以和他分开搜集证据,这几天,我一直都叫他不要动呢。”
杰斯回去后,果然大刀阔斧地开始整治郑医生和乔安娜,一个打,一个拉,郑医生挨打,乔安娜被拉。
他给乔安娜涨了薪水,允诺在接下来的两年里,乔安娜也能拿到130万美金的年薪,给乔安娜一周时间考虑。
最后,乔安娜选择了暂时离开中心,听从分配跟进了一个巡回讲课,在医学院里举行,为期一个月。
这也是福利,难得的中心福利,给那些未来的医生们讲课和兼做一些定期手术,不但不用常在中心守班,还能获得高额的差旅费和补贴。
不但轻松,清闲,而且回报率高。
杰斯用这种办法,很轻易地就离间了郑乔联盟,把他们分开两地。
而这十天,郑医生没被安排一个手术,他被发配到夜间值班房做实习小医生的活,打压到了极点。
“我叫他忍耐,我们过两天就回瑞士,后续再商量怎么办。”
柳植说,方棠点头,是要回去了,无论如何,瑞士是杰斯的主战场,要打赢这场仗,他们必须去瑞士。
这场仗,注定会打得很艰辛,但无论在北京,还是在瑞士,他们始终有同伴,从来不孤单。
他们说着话,前方不远处的原公子突然咳嗽了两声,方棠看见他正看着柳植,欲言又止。
方棠去看,柳植也是一脸不明白,不知所措。
正在这时,背后传来一句喊声:“小树!”
她看见站在身边的柳植呆住了,缓缓回过头,像动画片里的机器人。
她也回头,看到了在树荫底下的,两个并肩而立的老人家,同样花白的头发,同样微笑的脸。
“姥姥,姥爷!”她听见柳植惊诧地喊了一声,快速奔了过去。
甚至于他还跳了跳,像个放学途中,迫不及待归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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