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5章买鸡钱两千四百块
“王村长，上车前再对对数，可不能有差池。”
李大伟对一旁同样在记数的村长叮嘱了一句。
村民们配合默契，两人一组，抬起铁笼，稳健地码放到卡车车厢里。
厚厚的稻草成了最好的减震垫，原本骚动的鸡群在轻微的颠簸中也渐渐平息。
李大伟从口袋里摸出大前门，抽出一根递给丁伟，自己也叼上一根：“丁哥，费心了。”
两人就着卡车巨大的轮胎蹲下，划着火柴点燃。
暮色四合，淡淡的烟雾混合着鸡舍里独有的味道，在乡野的空气中弥漫开来，竟不让人觉得刺鼻。
他们沉默地抽着烟，望着村民们干劲十足的背影。
“王村长，总数是八百六十七只，没错吧？”
李大伟合上本子，向村长确认。
王村长那边记的数也分毫不差，他用力点头：“对的！”
李大伟顺势说道：“王村长，要不您跟我们一道去趟厂里？”
他心里盘算着，这么大一笔钱，自己可不想揣着它从轧钢厂再折返回赵家庄，那钱在兜里跟揣了块烙铁似的。
王村长闻言一怔，随即眼中放出光来。
坐卡车、进大工厂，这都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
“好！我跟车去！”
卡车引擎再次轰鸣，王村长被安排在副驾驶座上，双手死死攥着车门上的把手。
车窗外，熟悉的村庄和阡陌小路迅速倒退，很快就被平坦宽阔的柏油路和一排排厂房所取代。
远处，轧钢厂高耸的烟囱正吐着白色的烟气，在天际线下像一个沉默的钢铁巨人。
“到了。”
丁伟一脚刹车，卡车平稳地停在了厂区里。
引擎声一停，听到动静的工人们便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
“哟，这批鸡可真精神！”
“晚上有鸡肉加餐咯！”
一声声的议论和赞扬，让王村长悬着的一颗心，也随着这热闹的气氛落回了肚子里。
在财务室，戴着老花镜的老会计正埋头算账，钢笔尖在纸上划出细微的声响。
王村长拘谨地站在一边，连呼吸都放轻了。
当两千四百多块钱现金交到他手上时，他的手竟有些不听使唤地抖了起来。
这厚厚的一沓钱，是全村人小半年的指望啊。
直到此刻，王村长才恍然大悟，李大伟坚持要自己跟来的真正用意——是为了让他亲手接过这笔巨款，免去中间人的风险。
“大伟！”
王村长见李大伟要走，急忙喊住他。
李大伟转过身：“王村长，还有事？”
王村长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大伟啊，天黑路不好走，能不能劳烦你用自行车送我一程？”
怀里揣着这么多钱，他一个人实在不踏实，多个人作伴，胆气也壮一些。
夜色已深，一轮明月高悬。
自行车清脆的铃声在寂静的乡间小路上回荡。
王村长坐在后座，用手死死地按住怀里包裹钱款的布包。
直到自行车前灯的光柱扫到赵家庄的村口牌坊，他才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长气。
他利索地跳下车，一把抓住李大伟的手，语气恳切：“大伟，太感谢你们了！往后我们村里要是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你只管说！”
李大伟笑着摆了摆手，目送王村长的身影快步融入村中的夜色里。
他掉转车头，没有回厂里，而是朝李家庄的方向骑去。
这深更半夜的，一个人在外面晃荡终究不安全，还是先回自己村里，明天一早再去厂里也不迟。
一进李家庄的地界，李大伟就碰上了村里治安队的人。
他熟络地摸出一包大前门的香烟，挨个散了一圈，笑着说：“几位叔伯辛苦了！”
作为采购员，烟酒是常备的开路先锋，这点人情世故他门儿清。
治安队的老熟人接过烟，打趣道：“哟，大伟这是在城里当干部，还记得回咱们这穷乡僻壤啊？”
李大伟笑着摆摆手：“瞧您说的！折腾一天，累了，我先家去了，改天再跟几位叔伯唠！”
话音未落，人已经朝家的方向走去。
摸黑回到自家院外，伸手一推，门却从里头闩上了。
李大伟只好敲了敲门。
没多会儿，里头传来脚步声和开锁的动静，门一开，是他娘探出头来。
“娘！”
李大伟咧嘴一笑。
大伟娘一见是儿子，脸上的疑惑立马化为惊喜，赶紧把他拉进屋：“大伟啊，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才回？”
“今儿去赵家庄收鸡，完事了送王村长回去，一看天都黑透了，就没连夜赶路，想着回家住一晚，明儿一早再走。”
李大伟边说边脱下外套。
听儿子这么说，他娘心里踏实了不少，这年头走夜路总归不安全，儿子能想着回家，她心里头高兴。
她早就把他的床铺收拾得干干净净，被褥也晒得满是阳光味，就等着他不知何时会突然回来。
这不，正好派上了用场。
这一觉，李大伟睡得格外香甜，伸个懒腰，只觉得浑身舒坦，还是家里好。
刚起来，他娘就端着早饭凑了过来，话头一转，便落到了正事上：“大伟，你也不小了，村里跟你同龄的娃都抱上了，你的事儿也该上上心了。”
“再怎么说你也是吃公家饭的工人，还能比村里那些在地里刨食的差？”
这熟悉的开场白让李大伟一个头两个大，没想到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他脑子飞速一转，连忙找了个借口：“娘，我这会儿得去找二十一叔有点事！”
说着，脚底抹油，一溜烟就出了门。
望着儿子落荒而逃的背影，李大伟的娘无奈地摇了摇头，儿子的心思她哪能不明白，只是也不敢逼得太紧，怕他往后连家都不愿回了。
李大伟快步来到李复兴家门口，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李复兴的奶奶，李大伟恭敬地喊了声：“太叔婆，二十一叔在家吗？”
老人家笑呵呵地指了个方向：“复兴啊，这会儿估计在河边钓鱼呢，你去那儿找他吧。”
“欸，谢谢太叔婆！”
李大伟道了声谢，便转身朝河边快步走去。
到了河边，远远就看见了李复兴的身影。
只见他坐在一把遮阳伞下的小马扎上，身旁放着果盘零食，悠哉悠哉地盯着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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