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章：李大伟当股长的第一项任务
就在这时，一直没出声的老王开口：“我看，让大伟来干也未必是坏事。他年轻人有股闯劲，说不定真能带着咱们五股干出点名堂。”
“再说了，领导这么安排，总归有领导的考量。”
他的话像往一锅沸油里滴了滴冷水，短暂地平息了喧闹，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样。
黄强重重地冷哼一声：“名堂？我看他别捅出大篓子就烧高香了。都等着看吧，用不了三个月，他就得现出原形！”
说完，他“砰”地一声坐回椅子上，抓过桌上的搪瓷缸子，仰头就灌了一大口凉茶，喉咙里发出“咕咚咕咚”的声响。
采购科第五股的办公室里，闲言碎语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
李大伟知道自己不能冲进去制止，那只会让这场议论愈演愈烈。
他转身走向楼道尽头，径直去了李复兴的办公室。
李复兴背对着门，正在窗边整理着一沓文件。
“坐吧。”
他甚至没有回头，随手将一摞表格推到桌角，“外面的风言风语，都听见了？”
李大伟的身体才刚挨着椅子，就感觉喉咙发紧，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二十一叔，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李复兴转过身，眼镜片反射着窗外的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这个‘暂代’，不是终点，更不是谁看情面给的施舍。”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业绩统计，李大伟的名字被红笔醒目地圈在最顶端，“这几个月，你比排第二的多跑了五个村子，脚上那三双磨破洞的解放鞋就是证据。”
“这些东西，比什么空话都有分量。”
“你采购回来的物资总量，是第二名的两倍,这个位置，你坐得名正言顺。”
听着李复兴的话，李大伟总算平复了些许。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外响起一阵刻意放大的脚步声，二人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话头。
透过门上的玻璃，李大伟看到小王端着个搪瓷缸子，正扯着嗓门阴阳怪气：“有些人呐，真是踩了狗屎运，还非要装出一副多大能耐的样子……”
他的话还没说完，办公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拉开。
李复兴斜靠在门框上，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小王，你手上那份采购路线图，半个钟头后给我送到办公室来。”
“要是还跟上个礼拜似的错漏百出，你就直接去维修车间报道，领把扳手干活去。”
小王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里的搪瓷缸子一晃，滚烫的茶水洒在了手上。
他嘴巴张了张，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灰溜溜地低着头跑了。
李复兴关上门，从抽屉里翻出半包皱巴巴的大前门，抖出两根递给李大伟：“当头儿的，有时候得学会和光同尘。”
“但有些规矩，必须比钢板还硬。”
李大伟接过烟点上，用力吸了一大口，再将浊气缓缓吐出时，心里似乎也跟着亮堂了不少。
“明早的晨会，你来开。”
李复兴将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封面“第五股九月采购计划”几个大字墨迹未干，“记住，坐上这个位置，屁股要正，腰杆要直。”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缓和下来，“真碰上难事，就来我这儿。这壶茶，什么时候都给你留着。”
当李大伟再次推开第五股办公室的门时，满屋子的嘈杂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掐断。
黄强手忙脚乱地把一份报纸塞进抽屉，老秦则假意埋头写字，可钢笔尖却在纸上拖出了一道长长的墨痕。
李大伟径直走到自己的新办公桌前，那是一张比别人都大一圈的旧桌子，桌面还带着几处陈年的木疤。
他拉开抽屉，里面是李秀花给他叠得整整齐齐的方手帕，旁边还有一颗没来得及吃的水果糖。
“咳！”
李大伟清了清嗓子，屋里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
“今天晚上所有人加班，把手头所有的采购路线重新核对一遍。”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在小王闪躲的眼神上多停留了一秒，“谁的环节再出问题，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夕阳的余光穿过积尘的玻璃，为李大伟的背影镀上了一层凛然的金色。
办公室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声音，和几声被刻意压抑住的叹息。
李大伟翻开一本崭新的笔记本，在第一页郑重写下：“第一把火，从路线整**始。”
……
晚上，第五股办公室依旧亮着灯，所有人都在加班。
黄强坐在椅子上，嘴里嘀嘀咕咕：“新官上任烧把火，也不瞧瞧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真拿自己当盘菜了！”
他眼睛时不时地瞟向正在整理文件的李大伟，目光里满是轻蔑。
旁边的的小王立刻跟着附和：“可不是嘛，纯粹是瞎折腾！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老秦扶了扶鼻梁上滑落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里藏着几分担忧。
他看看墙上那张画得歪歪扭扭的进度表，又看看正埋头核对数据的李大伟，压低声音劝了一句：“都少说两句，大伟也是为了把工作干好，咱们还是配合一下。”
然而他微弱的声音，很快就被黄强和小王的牢骚声所吞没。
小李是第一个响应号召的人。
他一言不发地拧亮了台灯，在昏黄的光圈下，小心翼翼地将一张采购路线图在桌上铺平，手里的铅笔在上面不停地圈点、修改。
他偶尔会抬起头，望向李大伟的背影，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钦佩和期待。
这个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年轻人，从心底里认同李大伟的实干精神，正盼着能跟着这位新股长干出点名堂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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